可琼华却在这时开口了。
视线里,她和琼华的天灯渐行渐远,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琼华问:“能把狸奴放出来吗?”
心脏像是遭到一记重锤。
琼华的话,宛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拥抱是为了给别人求情。
琼华的心那么平静,毫无波澜。
可是鬼域的冬夜好冷。
苻黛闭上眼,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把脸埋进琼华的颈窝。
她像有了筹码,不再担心会被推开那样,怜惜又怨恨地吮咬琼华的侧颈。
她哑声妥协:“好。”
利用我的身份、我的信任、我的感情。
就像我曾经利用你那样,得到你想得到的。
颈侧间传来细密的痒,不知为何,琼华却并没有苻黛的应允而松一口气。
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似的,如鲠在喉。
……
温水漫过发烫的肩头,另一人冰凉的唇瓣覆上,琼华滑入浴桶中,湿漉漉的手背覆盖上双眼。
她咬唇忍耐苻黛的靠近,支起的膝盖上,潋滟水光成丝,一如腕上红线,暧昧不清,纠缠不休。
那人呼吸不稳,却要顺着她紧绷的颈线一路吻至耳后,偏又停在那里。
烛火摇曳又瞬间熄灭,骤然被烫到的膝盖,近在耳侧的失声,琼华下唇快咬出血,罪魁祸首却来吻她。
紧紧相贴的身体连水珠都无法滚落。
苻黛的吻又急又乱,琼华终于受不住,手心挡住她脸,指节钻入她齿间,猛地倾身将人反抵在池沿。
她湿透的发丝成束地往下滴水,落在苻黛的锁骨上,又顺着凹陷的弧度滚落。
她想说到此为止,那人却忽然发力咬住她的指节,不知藏着什么情绪,眼泪顺着眼尾滑落,这次不再是无声的哭泣。
琼华心软了。
她抽回手指,安抚似的亲了亲苻黛的唇角。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
*
天宫圣池仙气缭绕,云烟缥缈如纱,氤氲流转间托起一朵巨大玉莲,无声浮于澄澈池面。
雾霭深处,一具冰棺若隐若现,静卧莲心,通体剔透如凝万古寒霜。
莲瓣垂露,滴落池中泛起涟漪,声声清寂。
鬼见青站在很远的地方,遥遥望去,隐约只能看见那棺材的轮廓。
时至今日,璇霄阁覆灭,魏长庚玄霄子皆惨死,她仍未知晓蘅芜的真正死因。
归真洞也已成断壁颓垣,如今能护着蘅芜遗体的,恐怕真的只有圣池玉莲。
蘅芜向往人间。
她不喜欢仙门,也绝不会喜欢天宫。
鬼见青起身,默然片刻,忽然转身离开。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要去找琼华,她必须知道蘅芜为何而死。
等神女发现她逃走,一定会再将她抓回来。
但知道了蘅芜死因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神女为她准备了仙纱裙,在天宫,她倒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饶是如此,看守森严的天宫也不是仅靠她一人之力便能够逃离的。
天宫降罚于诸神,或贬下凡历劫,或废去神骨神格,皆需跳下泯仙台。
泯仙台通往人间,她如今没了仙髓,却一身妖力,跳下去必然筋骨俱断,甚至妖力散尽。
鬼见青来到泯仙台外,隔着一扇门,前方不远处狂风呼啸。
她想到璇霄阁覆灭之前,琼华答应过,会护好她的那架秋千。
仇人已死,她为蘅芜而修炼的一身妖力已经没有用处了。
鬼见青没有片刻犹豫,迈步走近泯仙台,指尖刚碰到那扇门,身后神女赶至,仓皇失措道:“蔚瑾!”
鬼见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蔚瑾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