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限放大阴郁,程意大脑陷入混沌,高楼寒风凛冽,莫名契合郁气,诱惑她一跃而下。
是?久违的厌世感?。
程意此时不想抵抗,放任它吞噬自己。
“要?推我下去?吗?一命还一命。”顿了顿,她恍然大悟:“对了,你是?大善人,不能动手,会脏的。”
绒雪洁白愈来?愈大,在她身後纷扬飘落,程意张开双臂,後倾身子,脸上扬起笑,好?像随时就会和雪花一同,乘风落下。
“你告发他,我不怨你,这是?他应得的。”可?她怨恨欺骗,更怨恨时知许给予她泡沫般的光。
时知许喉头哽住,心被大力撕扯,意识到她误会了,不是?自己没有告发的,可?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了。
她终于醒悟,原来?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最大悬崖,一直都不是?程榆与她孰轻孰重?。
程意凄然一笑,问她:“你对我的好?,是?基于愧疚,还是?真心……”
“时知许,你究竟待我有几分真心啊”
时知许下意识上前几步,想开口解释。
“别过来?!!”
滚烫的粥顷刻被掀翻在地,玻璃破碎声刺耳。
程意死死攥起瓷片,双目猩红地朝时知许指去?,鲜红血液渗出?指缝。
比生日那晚,还要?癫狂。
时知许没有停,她快步上前,捂住她颤抖的拳,遮住血迹。
她知道,她怕血,也?怕打雷。
“小意,你听我……”声音猛地停住。
程意擡起另一只手,瓷片抵在自己脖间,血珠霎时滚出?,静静望着她,眼里一片死寂。
“是?我不好?,我……我不碰你。”时知许连忙後退,平压掌心,隐隐带着哀求:“你放下,好?不好??”
程意看她的眼神晦涩难辨,问:“你很?怕我死?大善人?”
此刻的她浑身是?刺。
时知许全盘接受,稳住声说:“我……想要?一个愿望。”
程意记起自己还欠她一个愿望,轻声反问:“好?玩吗?”
“拿我的真心做筹码,好?玩吗?!”
去?他的理?智。
“时知许,你太低估我的绝情了。”程意双目猩红,哑声低吼。
“离婚吧”程意偏过头,艰涩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切尘埃落定,除夕夜,属于时知许的审判,被程意宣读了出?来?。
时知许突然什麽声音也?听不到了,她闭了闭眼,眼里的雾气终是?化?成滴,坠落在地下来?,麻木地望着那人冷漠的侧脸。
如果她爱得坚定一些,明?确一些,是?不是?还会有转圜的馀地?
瓷片被丢弃,程意放下手,侧身离开,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滴滴答答的血液,断线般砸落在地。
程意深呼一口气,似在强忍什麽,没有转头看她,语气冰凉道:“松开,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话。”
时知许知道程意没开玩笑,缱绻停留几秒,颓然松开。
得不到改判了,她贫瘠的爱,配不上程意。
时知许缓缓蹲下,木然地将掌心贴近侧脸,那儿残留了些许她的温度,无声落下泪。
可?温度终将散去?,她留不住。
朝着空荡的露台,她轻声说:“程意,好?好?活着。”
这是?最後一个愿望。
—
电梯下行,程意脱力地靠在电梯,窒息感?扼住喉咙,无力感?灭顶袭来?。
她要?发病了。
程意一身居家服,单薄地走入雪夜,撑着覆雪的栏杆,不锈钢扶手很?滑,艰涩踏下楼梯。
脚印深深浅浅,大雪很?快抹去?痕迹,覆盖来?路。
目及所处皆是?重?影,漫天雪花被撕碎成无数片,她呼吸愈来?愈沉重?。
突然,手边打滑,重?心失衡,如同被寒风打落的枯枝残叶,不受控坠落而下。
翻滚之中,程意闷哼一声,後脑重?重?敲击在尖角,眼前闪过老式电视雪花。
瘫落在阶底,一动不动。
霎时,鲜血氤氲蔓延,染红白雪,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