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故意的
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细细密密洒在床沿,淡蓝色裙摆被夜风掀起一角,又轻轻落下,像栖息在月光里的蝶。郭城宇的吻从唇角漫到耳垂,指尖拂过蕾丝花边时,姜小帅瑟缩了一下,攥着他肩头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假发的发丝缠绕在两人手腕间,带着点微痒的触感。
“别紧张。”郭城宇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掌心贴着他後颈轻轻摩挲,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我在。”
姜小帅把脸埋进他颈窝,呼吸混着洗发水的清香和少年人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鼻尖蹭过他锁骨时,听见对方喉间溢出一声轻哼。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郭城宇的样子——那天自己正在诊所整理病历,玻璃门被“叮咚”一声推开,闯进来个穿亮色花衬衫的少年,衬衫上的向日葵印花在白大褂堆里格外扎眼,他却毫不在意,径直走到分诊台,指尖敲了敲台面:“我找人。”
擡眼的瞬间,郭城宇的目光就定住了。白大褂领口露出的锁骨,垂眸时长长的睫毛,还有低头写病历的侧影,像幅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画。他忘了疼,只盯着姜小帅捏着笔的手指发呆,直到对方擡头问“怎麽了”,才猛地红了耳尖,结结巴巴重复了句“来……来找人……”。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穿花衬衫闯诊所的冒失鬼,现在会把他圈在怀里,吻得又急又轻,仿佛怕碰碎了什麽。
夜渐渐深了,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移到墙上,像支缓慢游走的笔。姜小帅累得睁不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郭城宇的指尖在他後背画着圈,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他迷迷糊糊往热源里钻了钻,裙摆皱成一团,被两人压在身下,蕾丝花边硌着皮肤,有点痒,却舍不得推开。
“睡着了?”郭城宇的声音贴着发顶,带着点笑意。
姜小帅没睁眼,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勾住他睡衣的纽扣。他想起郭城宇後来总找借口来诊所,今天说“喉咙疼”,明天说“被蚊子咬了”,最後连前台护士都打趣“那小夥子是不是来看你的”,那时他只当是少年人爱撒娇,现在才後知後觉——原来有些人的靠近,从一开始就藏着心思。
第二天醒来时,姜小帅是被阳光晒醒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金色的光线斜斜地打在被子上,郭城宇不在身边,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换了干净的睡衣,淡蓝色的裙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蕾丝花边被细心地抚平了。
脸颊“腾”地一下又热了,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还能闻到郭城宇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被子里暖烘烘的,像还留着对方的体温,昨晚那些模糊又清晰的片段涌上来,让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醒了?”郭城宇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进来,发梢滴着水,落到颈窝,顺着锁骨往下滑。他看见姜小帅蒙在被子里的样子,眼底漾起笑意,走过去捏了捏被角,“害羞了?”
“才没有。”姜小帅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我饿了。”
郭城宇低笑出声,俯身揉了揉他的头发:“煮了粥,洗漱完就能吃。”他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姜小帅的脸颊,带着点水的凉意,惹得对方瑟缩了一下,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还是说,要我抱你去?”
“不要!”姜小帅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睡衣滑落肩头,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红痕。他自己没察觉,郭城宇的目光却在那抹红上顿了顿,喉结轻轻滚了一下,移开视线时,耳尖也悄悄红了。
这样的日子像被拉得很长的橡皮筋,慢悠悠地晃荡着。他们不再提“女装”的事,却像有什麽东西悄悄变了质。
姜小帅发现郭城宇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沉,尤其是在他低头配药时,或是坐在窗边看书时,那道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网,轻轻罩住他,让他心慌,却又舍不得躲开。而郭城宇也发现,姜小帅越来越黏人,下班回家会扑过来抱他,看电视时会把脚搭在他腿上,连夜里睡觉都要缠得紧紧的,像只无尾熊。
有天傍晚下了雨,他们没出门,窝在阳台的藤椅上看雨。姜小帅披着郭城宇的外套,把脚伸进对方怀里取暖,听着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忽然说:“城宇,你第一次来诊所穿的那件花衬衫,现在还在吗?”
郭城宇低头,看着他被外套罩住的半张脸,睫毛上沾着点水汽,像只淋湿的猫。他伸手擦掉那点水汽,指尖顺着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擡起:“在衣柜最底下压着。”
“为什麽不穿了?”姜小帅好奇地眨眨眼,“其实挺好看的,像把春天穿在身上。”
郭城宇笑了,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那天见你穿白大褂,觉得花衬衫太扎眼,怕你觉得我不靠谱。”
雨声淅淅沥沥的,把空气泡得湿软。姜小帅忽然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不会啊,那天看见你,觉得……挺鲜活的。”
郭城宇愣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把人搂得更紧,外套滑落在地也没察觉。藤椅轻轻摇晃着,发出吱呀的轻响,和雨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
雨停的时候,月亮又出来了,挂在湿漉漉的枝桠上,像块被洗过的玉。郭城宇抱着姜小帅回卧室,路过客厅时,瞥见茶几上的医药箱——以前总被姜小帅用来给他处理“小伤口”,现在倒成了摆设。
夜里,姜小帅趴在郭城宇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那些被对方“碰瓷”的日子。他戳了戳对方的腹肌,闷闷地说:“你当年就是故意来诊所找我的吧?”
郭城宇低笑,握住他作乱的手,按在唇边亲了亲:“是。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拐回家了。”
姜小帅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脸埋得更深。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背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幅模糊的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像杯温水,慢慢焐着两个人的心。他们会在清晨的厨房抢牛奶喝,会在午後的沙发上为了看哪个电影吵嘴,会在傍晚的路灯下牵着手散步,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
有时候姜小帅值夜班回来,郭城宇会穿着睡衣在门口等他,手里端着温好的牛奶;有时候郭城宇朋友聚会晚归,总能看见客厅留着盏暖黄的灯,姜小帅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他的白大褂。
他们没再提那个夜晚的“要求”,也没说过什麽山盟海誓,却像两棵慢慢靠近的树,根在土里悄悄缠在了一起。
有天郭城宇翻出个旧药盒,里面压着张创可贴——是当年姜小帅给他贴手时剩下的。姜小帅凑过去看,笑着打趣:“你怎麽什麽都留着?”
郭城宇把创可贴小心翼翼收起来,从背後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因为是你给的。”
姜小帅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这个吻不像雨夜那样带着试探,也不像初夜那样带着急切,只是慢慢的,温柔的,像把从诊所初见那天起的点点滴滴,都揉了进去。
窗外的蝉鸣不知什麽时候停了,晚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落在纠缠的发丝上。郭城宇抱着他倒在床上时,姜小帅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故意的。”
郭城宇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你第三次来的时候,”姜小帅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声音软乎乎的,“我看见你偷偷把刚贴好的创可贴撕了。”
郭城宇低笑出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吻密密麻麻落在他颈窝:“那姜医生现在才拆穿我,是不是也对我……”
後面的话被淹没在唇齿间,只剩下月光漫过窗沿,轻轻拥住两个交缠的身影。原来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藏不住,像郭城宇那件花衬衫上的向日葵,明晃晃地朝着光的方向,朝着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