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他前几天还对着镜子跟我说“展哥你这张脸要是去演偶像剧,肯定比现在还火”,转头就对着别人露出那样的笑,说人家“长得好看”。
气他迟钝得要命,我语气里的不高兴都快溢出来了,他却半点没察觉,还傻乎乎地往我身边凑。
更气我自己。不过是小孩交了个新朋友,不过是一句随口的“长得好看”,我有什麽资格不高兴?我又不是他什麽人。
可那股酸溜溜的气,就是压不下去,像发了酵的面团,在心里越胀越大。
下午拍我和池骋的对手戏,郭城宇因为姜小帅跟别人走得近,心里憋着股火,对着池骋演的角色猛抽烟,眼神冷得像冰。
导演喊“开始”的瞬间,我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尼古丁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点麻痹神经的苦。看着池骋的脸,眼前却莫名闪过刘铮刚才看刘骏的眼神,那点纯粹的欢喜像根针,扎得人眼睛发涩。
我猛吸了一口烟,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再吐出来时,连带着把声音也放冷了:“你以为他跟你走那麽近,是真瞧得上你?”
台词说得又快又狠,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戾气。池骋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情绪这麽足,顿了半秒才接话:“那总比某些人只会藏着掖着强。”
烟烧得很快,烫到手指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摁灭在烟灰缸里。导演喊“卡”的时候,我还没缓过神,手指因为用力,捏烟的地方泛着白。
“可以啊展哥,这股劲儿够味!”栩宁拍了拍我肩膀,“刚才那眼神,跟真吃醋了似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是真吃醋了。
可这醋吃得太没道理,太没身份,只能借着角色的壳,狠狠发泄那麽一小会儿。
刘铮不知什麽时候站在了监视器旁边,正看着我,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见我看他,立刻露出个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掉在里面。
他跑过来,递给我一瓶没开封的冰红茶:“展哥你刚才演得好凶!不过超帅!”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心里的烦躁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只剩下点酸涩的软。气不起来了。
对着这麽张笑脸,对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崇拜,怎麽可能气起来。
“少贫。”我接过冰红茶,指尖碰到他的,这次没躲开,“下一场该你了,准备好。”
“早就准备好了!”他挺了挺胸,像只邀功的小孔雀,“刚才刘骏还说我那场哭戏肯定能过!”
提到刘骏,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烦躁又冒了点尖。我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灯光架:“嗯,好好演。”
他大概是没听出我语气里的波澜,又叽叽喳喳说了几句,才蹦蹦跳跳地去准备了。看着他的背影,那股薄荷味好像还留在空气里,清清爽爽的,却让人心头发紧。
手里的冰红茶渐渐被体温捂热,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像谁在悄悄掉眼泪。
我到底在气什麽呢?
气他太受欢迎,还是气自己抓不住他的目光?
大概都有吧。
像个没出息的小孩,攥着颗糖,既怕被人抢走,又不敢说这糖是自己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也围过来,看着他把糖分给别人,心里又酸又涩,却连句“别给”都说不出口。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场务在收灯,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我摸出烟盒,想再抽一根,却发现里面空了。
也好。
省得又借着烟味,藏那些说不出口的丶酸溜溜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