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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骗他。
那道明黄的圣旨从皇宫最深处送出来,一路穿过巨龙盘桓的金殿,古老逶迤的深宫长廊,还有如山岳般厚重的高高城墙……飞也似的落在了江偃书的手上。
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
江偃书成为了大屹的皇帝。
……
并不需要他长久的等待,皇帝为了这一天早已准备了十数年。
……
新皇登基的大典总是冗长而繁琐的,伴随着无数件华丽的龙袍和金织的冠冕,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祷告,群臣真心或是假意再跪而拜……
登上祭祀的高台,已而垂垂老矣的祭司重新换上了那件百兽皮毛织就的大氅,亲自为这位年轻的新皇献上一枚雕龙的玉玺。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平常说话惯是磕磕巴巴的老头这几句话念的却是说不出的庄严连贯。那只干瘦乌黑的手握着一根黑木的拐杖,在终于说完这些话後,他手一松,那只从不离身的拐杖“嗒”地一声,倒在一边。
他没让人搀扶,自己亲自端端正正整好衣襟袖摆,向着他,重重跪下——
“拜——”
于是,高高祭台之下,随銮驾一道前来的一衆官员侯爵丶自发而来的无数黎民百姓同时面朝新皇,跪下。
——
黄沙和飓风把鲜红战旗吹的猎猎作响,所有的官兵都被聚集在在这里,低着头,整齐而肃穆,等待着什麽。
战鼓顿起——一声又一声,逐渐的高昂丶逐渐的响亮!
“铮——”所有人一致的擡头,看向最前方那人身上闪亮的盔甲,还有头顶火红的长缨。
“拜——”
在隆隆的鼓声里,衆将士面朝着东方,遥遥一望,又同时铿锵地跪下。仿佛穿越了万重的山峦千条的江流,抵达到那遥远皇城之下。
“拜新皇——”
男人嘴角高高扬起,跪下时脊背也依旧挺得笔直。他毫无顾忌地大笑着,一双眼睛比大雨洗过的长空还要明亮纯净。
被刀剑打磨的粗粝的手指,紧紧贴着心口。
在里层最柔软的地方,有一道崭新的明黄圣旨。
……
老皇帝快死了。
因为江偃书不喜欢还有活着的人能够排到他头上,所以,那份封老皇帝为太上皇的诏书虽然早早地写好了,他还是没有用新玺盖印。
——毕竟他现在是皇帝了。
皇帝得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这些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也并没惹的老皇帝生气。
事实上,这麽多年来,他从来没生过江偃书的气。
他躺在床上,有些无奈的笑笑,落在江偃书身上的眼神平和而柔软,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小小的任性的孩童。
他本不应这样早死的。只是这副身体早就被年轻时候的热血固执造弄的一身暗疾,以往不觉,时日渐久了,反倒愈发觉出它的厉害来。现在……这副破败的身体,的确是再也不能支撑他继续好好活下去了。
他有些遗憾,要再给他几年,他可以让江偃书被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推举上这个位置,或者……最起码也能是能让他未来走的更顺利丶更舒心些的。
不过……他看着江偃书高兴又得意翘起的眼睛,又想着,这样也好。
这孩子,怕是会等的不耐烦了罢。
这样明亮华丽的金色,穿在江偃书身上,的确是极合适的。龙攀云纹而上,每一片细小龙鳞都流光溢彩,金丝腰带熨贴,衬地他不像人间的帝王,倒像是哪位下凡的小神仙。
只是这位神仙不是下凡来普渡衆生的,
老皇帝拿出来的稀奇玩儿和治国用人的锦囊妙计都不能让他更有些留下的兴趣。
他挥挥衣袖,又继续快活地飘走了。
……
大皇子犯下谋逆重罪,皇帝仁慈,不忍杀其性命,只是剥夺其封号,将其永生囚困于幽幽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