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江山如此多娇
……
罗雁云最後又用嘴唇贴了贴二皇子的掌心,鼻尖蹭进去,狠狠吸了口气。直到二皇子不耐烦的直踢他,才松开手,退远了些。
江偃书闷头喘了两声,腰不自觉抖了又抖。他觉得喘不上气,又觉得有些快活。不上不上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只闭着眼睛,让人把他衣裳重新一件一件细细穿好,又皱了皱眉,感觉那双带着茧子的大手在他腰间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
反正也做不得什麽乱子。
他想着,也懒得动了。
身边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很快趋于平静。
昏昏沉沉的劲头过去,二皇子眨着眼睛,觉得清醒了些。
隔着薄薄的门帘,外面终于传来知蝉的声音。
……
“当今天子当年弑父杀兄,一路踩着这淌着至亲血液的路才走到现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多年来大屹河清海晏一片峥嵘。原以为早已肃清的前朝旧太子党羽居然还留有馀孽……暗中谋划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刺杀出京郊游的二皇子殿下……”
酒楼一楼大堂最中的高台上,有着山羊胡子的老说书人手底惊堂木重重一落!
“咚!”
台下一衆人早被他这妙语连珠似的话和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了全部心神,手指捏着的的茶点花生也等不及送进口里,仿佛被忘记了,咕噜噜滚到擦黑的木板地上,又被毫不留情碾成碎末,同其它的或轻或重的脚印一起,化成脏污泥屑。
“後面呢?那位二皇子呢?”
有没有事?
平民百姓自古就对那深深皇宫充满了想象和好奇,与当今天子血战边关大胜匈奴的故事相比,皇帝同现在的贵妃丶西夏的长公主的于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一见倾心”的爱情故事要更加引人入胜。
当然,比起哪家流氓纨绔当街强抢民女又被路过的年轻少侠狠狠惩治,当然还是皇宫里两位皇子表面亲近内里争斗不休有意思的多。
至于最後谁会坐上皇位?
他们不知道,也没那麽关心。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仍旧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脚下的这片土地,安安分分的纳税交租丶生儿育女……更多的他们想象不到,也并不是他们能随意思考的,于是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头顶都要坐着人,至于那人是谁,
同他们有什麽关系?
可是二皇子,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他们能够听到的故事总是带着更加奇特的色彩。
不论是他所受到的宠爱,据说君王赐予的爱意深沉亘古未有……他甚至还有那样一双眼睛!
同整个大屹的百姓不一样,甚至也同现在的西夏人也不同的丶碧绿色的眼睛。
这些说书人并没有那样的本事和荣幸见到那位尊贵的存在。可他们并不吝于用他们所想象的最华丽优美的词汇描述,应当是沃山顶上淌下的河,周围漂浮着的惨白的云也要被染成激流的颜色。不动声色时更像是深夜的湖泊,倒映着的清冷月光也没有他眼底轻霜更凉……逐渐细致的描述愈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那个颜色成为整个京都人民最向往的色彩,街头巷尾,各色的青翠颜色到处充斥着,似乎这样他们就能同那个存在拥有更加亲近的联系。
但皇子的身份到底让他不能成为普通人轻易可以提及的谈资。
于是偶尔的一点消息才愈发显得珍贵丶不能错过。
在听到二皇子遭遇刺杀时,整个大堂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嘈杂声响,人心浮动,全都擡着头,拧着眉毛,大张着嘴,着急的想要得到後续。
待气氛差不多了,那说书人才慢腾腾抚了一把胡子,厚沉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拍——
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手里的动静也停下,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後续。
“话接二皇子春游,遭遇前朝旧太子暗部刺杀——那些刺客显然有备而来,特意等着二皇子身边守卫休憩松懈之时,一举进攻!”
他声音一顿,在台下所有人提起的眼神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二皇子身边守卫纵然勇猛十分,可敌人实在狡诈,仍旧让一贼子钻了空子得手——砍伤了二皇子!
——那人立马被反应过来的侍卫诛杀,可那刀剑上竟被抹了毒!虽然太医院衆太医全力救治,可二皇子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
那边,整个京城都因二皇子被刺杀一事乱套了,所有涉事官员或是被抄家发卖或是贬谪海外南疆,没有一家得以善终。而忧子心切的皇帝也下令闭朝三日丶要亲自照看二皇子直到醒来。
这厢,被传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正翘着腿,躺在床上。擡起的一张脸俏生生的,带着鲜明红润的生气。甚至还有力气生气——
床边上一个正定定地跪着的人影,身体清瘦瘦的,哪怕跪着也像株翠绿的君子兰。现在却衣袍散乱,下巴也被人用驯马的皮鞭把手抵着,被迫擡起。脸侧丶脖颈,还有胸口露出的皮肤上浮出大片的红色鞭痕,一副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可怜样子。
风情朗月的大皇子殿下,
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半夜爬上自己已经睡下的皇弟的床榻丶又在外界纷纷传言二皇子遇刺昏迷时不顾阻拦也要进来。
手里还拿着根鞭子。
那是马场的驯马官用来教训最野蛮难驯的马匹时才会用到的,特意用油浸过保养以让毛刺膨胀的牛皮鞭子。
足有成年男子两指粗细。
他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和二皇子呆了好一会儿,皇帝还带来了金玉宝石丶和各种数不清的珍贵玩意儿,细细又细细吩咐仆从要好生照顾“昏迷的”二皇子。被二皇子说听的烦了要人送出去——皇帝当然知道他这声吩咐到底是讲给谁听的,好笑之馀也颇觉无奈,正准备离开。
倒是没阻止江黎清进去“探望”,只是经过他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且凉,只是淡淡一眼,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再不在意不过的陌生人。
江黎清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
内心甚至连一点波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