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鬼哦。”
贺升将钥匙插进锁眼,“那是两年前她想让我学,给我买的人生第一把。”
这麽一说,湛哲也记起陈兆西之前跟贺升的聊天中,提及功底一类问题。
当时贺升的回答是“被逼着学过段时间”。
念此,他眸光産生几下波动:“那你参加吉他社团,也是因为她的要求吗?”
“啊……那个不是。”
“你说好听,我就重操旧业了。”
画室的门时隔十几个小时再次被推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粉尘照得清晰可见,因为空旷,它看起来比昨晚上更冷清。
贺升带上门,目光首先投向那个棕色的复古木柜,最上层的吉他琴身在阳光和玻璃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喏,就是那个。”
贺升擡了擡下巴,“买了逼着我学了几个月,後来我怎麽着都不干了,她就收起来了。”
这把吉他比贺升在基城买的好多了,木质纹理清晰,设计经典,一眼便能看出价格不菲。
但摆放在柜子里太久,就像沦为了一件展品,失去了作为乐器的灵魂。
“她真的很希望你成为她期待的样子啊。”湛哲用感慨式的口吻说着。
“她希望的多着呢。”
贺升转身不再看那把吉他,开始在画室里慢慢踱步。
最後,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靠墙放置的大画架前。
画架上面蒙着一层白色的防尘布,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属于放在这儿,都不会让人分神多看一眼的程度。
怎料鬼使神差地,贺升伸手捏住了防尘布的一角。
他犹豫了一下。
未经允许翻动别人的东西,尤其还是廖万夕的东西,似乎不太妥当。
可想起昨晚那堪称全力清脆的一巴掌。
贺升觉得罪恶感又消失了。
那份火辣,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下一瞬——
贺升手臂一挥,防尘布滑落。
一份画作就此暴露在阳光下。
那是一张用浅色炭笔勾勒出的一个少年侧身轮廓。少年微微低着头,脖颈和肩膀的线条流畅而优美,面部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虽然只是草稿,细节尚未完善,但那种神态丶比例……
又是他啊。
廖万夕画过他很多次,所以贺升也不会对此感到有什麽意外,倒是湛哲突然道:“贺升,这里有个本子。”
“嗯?”
杂乱无章堆满颜料和调色盘的矮柜上,混进了一本素描本。
本子很厚,纸张边缘有些微卷。
贺升拿起看了看,前面几十页都是些风景速写,色彩练习和无关人物的草图,一切正常。
直到翻到中间靠後的部分。
他的手指顿住了。
素描本上,一页接一页,画的全都是他。
各种角度,各种神态,各种场景。
有他睡着时的侧脸,有他吃饭时微微鼓起的脸颊,有他看书蹙眉的样子,有他看向窗外时放空的眼神。
这些图有的画得很精细,连睫毛的阴影都刻画完美。
有的则只是潦草几笔,又能精准抓住他当时的主要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