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此次灾患,百姓流离,国库告急,幸得爱卿临危受命,亲赴灾区调度有方。短短数月,灾区复耕丶流民归乡丶秩序安定,此等功绩,实乃社稷之幸丶万民之福!”
皇帝看着霍筠野整理好的楼府赃物文书和顾喧整理好的江州府署文书,手指忍不住抚了抚上面的字,像在确认并不是他的错觉。
“朕知灾区条件艰苦,爱卿却能不顾自身安危,日夜操劳,甚至自掏俸禄赈济灾民,这份忠君爱民之心丶舍身忘我的担当,朕心甚慰!”
“爱卿以实际行动证明,我朝臣子绝非只会空谈之人!今特赏你黄金百两丶绸缎千匹,官升内阁学士,望你日後继续尽心为国,莫负朕之厚望!”
衆大臣本以为皇帝已经说完了,正想附和两句,却又听到他身边的太监顺德捏着嗓子:“丞相徐或雍,辅政多年,劳苦功高,其学生裴初昼惊才绝艳,朕心嘉许。今特将此子指婚于内阁学士祝识归,以彰其功,以结秦晋。”
“赐黄金百两丶彩缎百匹为妆奁,着礼部择吉日操办,婚仪规格依五品官之例,钦此。”
因为性别相同之间的人的成婚流程还未完善,只得先这麽说。
“臣……接旨。”祝识归跪地,双手结果圣旨,表情茫然中夹杂着不可置信和难过。
“祝爱卿可喜欢?”
“臣,甚喜,谢陛下赐婚。”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不只是他,朝中大臣都惊呆了。
皇上为何要这般做?是什麽意思?一边让徐丞相回去面壁,一边又把他的学生许配给祝识归,等等,这个裴初昼又是谁?没听丞相提过啊!
大臣们心中复杂,这年头,圣心真是愈发高深莫测了……
然而,不等他们调整过来,皇帝又跟个没事人似的,颁布一道又一道赏赐。
给了首先霍筠野和顾喧,然後再零零碎碎赏了一些其他官员。
这下终于是些正常的了。
下朝後,所有人都疯了似的,一张张拜贴不要钱般送往徐府,然而,因为徐或雍最近霉运当头,摔伤了身体,在家静养,所以现在没几个人能见到丞相。
祝识归这边也没好到哪去,连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的文倚贤都过来问了。
“他以前确实是老师的学生,後来去江州闯荡了,这次水灾他出策良多,许是陛下看中他的能力才下旨吧。”
“你真的心悦于他吗?”
“不清楚,也许吧。”祝识归苦笑,“多谢您的关怀。”
文倚贤默不作声,只是告辞时回了一下头。
——
下朝前,另一边。
“徐大人,有人来访。”小厮递过来一张拜贴,徐或雍起初没当回事,结果翻看看到的第一句就让他拧眉。
看完後,他直接叫人把他接进来,自己则坐在轮椅上。
“学生裴初昼,老师,真是好久不见了,身体可好?还会腿疼嘛?”
徐或雍摸了摸杯壁,“哦?你还记得这个,可老夫怎麽不记得有你这个学生呢?”
“晚辈没闯出个名堂,身份低微,老师身边人才济济,自然不记得。”
“所以这次你为何会来宁阳?”拜贴上只写了他带来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晚辈在江州定居,没想到这次帮了祝大人的忙,他心中记挂,想为我找皇帝讨个赏赐,”他说话悠悠缓缓,悄悄从指尖放出一只小白虫,“皇上看晚辈与祝大人登对,遂赐婚于我们。”
“咳……皇上给你和识归赐婚?”徐或雍开始坐不住了。
“正是如此,您当年在江州任职时,对晚辈一家多有照拂,您带来的药更是救晚辈一家于水火,故而当晚辈听到皇上给的赏赐时,第一个就想到了您,哪怕您不记得晚辈,晚辈也想报答您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冒昧叨扰,望能帮您一二。”
徐或雍满意地摸摸白须:“初昼啊,难为你记了老夫这麽多年,当年不过举手之劳,不过你这份功劳,确实对老师有所帮助,来,喝茶。”
裴初昼笑笑,看着小白虫钻进了他的衣缝。
——
下朝之後,民间流言四起,说什麽的都有。
颁一道婚旨,百姓们就替祝大人感到寒心,一介平民如何能配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祝公子?单单一个出策有功就让他和状元郎成婚啦?可能祝公子表面上说是愿意成婚,其实要恨死皇帝了吧!
皇帝风评被害。
徐丞相风评被害。
这个和祝大人成亲的平民成了顾喧的副将,就说他是攀高枝吧,好生威风。
那个顾喧也有点问题,他为什麽只要了几把武器?是不是有不轨之心?
皇帝风评被害。
徐丞相风评被害。
更有甚者,还说他们私藏了部分从江州获取的赃物,这些言论混在一起,又酿出更离谱的谣言。
第三天,宣政殿上。
因为裴初昼最近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徐丞相觉得自己又行了,拖着病体就来。
“皇上案子尚未查清,还是不宜立马对楼阴缺上刑才是。”徐或雍恭敬开口,他是真的很怕那个老狐狸被逼急做出什麽“惊天动地”的事,这两天,他几近动用所有势力去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