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天,一个男孩在司家呱呱坠地…”
那是个怪异的孩子。
所谓出生时天生异象安在他身上并不奇怪,他出生时正是夜晚,院子里的昙花开得旺盛,那簇拥柔月的花好像捧着这个怪异的孩子盛开了,清冽的花香变得浓郁,院子里溢满着令人迷醉的香气——多神奇丶多有趣。
看来家里出生了个了不起的孩子啊,那时许多人这麽想。
他在满月宴上得到“司苁引”这个名字,那场满月宴,几乎整个司家的人都到齐了,大家好奇地看着他,这个出生时就与衆不同的孩子。
司苁引不哭不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从每个人脸上扫开,好像在那瞬间就把这些脸刻在记忆中了。
他比一般孩子长得快,其他族人总怀疑他是不是在吃什麽灵丹妙药,不然怎麽才周岁就和别家比他大上一岁的孩子差不多个头。
似乎从降生开始的不寻常会随着他的长大成为牢牢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司苁引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哪怕是来自父母的规训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尽管他的父母对他堪称尽善尽美。
变故出现在司苁引的十六岁。
有位灰袍老人出现在司家内,他看起来足足有七八十岁,拄着一支细长的竹拐杖,佝偻着背,活像被煮熟的大虾,假如凑近看他,便能看见他那双被灰白遮住的双眼,那是一双吓人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似才从白水里捞出来,诡异地镶在脸上。
“是司苁引带我进来的,”他说话时,喉咙总带着“赫赫”的声音,“问他丶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
“他看起来可怜,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在面对长辈询问的时候,司苁引说:“您不是希望我有一颗包容和善的心吗?这就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人们当然会不解,可司苁引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总不会做什麽坏事吧,不论如何,他都是被爱着长大的孩子啊。
于是人们不再探究,不再好奇。
灰袍老人就这样在司家住下,他总是撑着拐杖在院子里四处走,偶尔折一枝花,讨一杯酒,除此之外和正常的老人没多大区别。
“我们需要了解这麽多生平事迹吗?”司晨默默举手提问,“听起来这就是一个有点特立独行的天才而已。”
“假如他只是个特立独行的天才,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司女士敲了下女儿的脑袋:“耐心听下去…算了,直接从他二十岁讲起吧。”
“你们应该知道,那时候的人结婚很早。”
就算是被视作天才的司苁引也不例外,二十岁时,他与程家一位女性恋爱——他们是自由恋爱,这让司家人有些疑惑,自从灰袍老人来到司家後,司苁引就很少出门,谁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与那位女性情投意合,但当他流着泪跪在父母面前,也没人说得出阻拦的话了。
当然,这于两家而言都是好事,两家本就亲近,也不过是加了一层姻亲关系,还更紧密了些。
可在结婚前日,司苁引失踪了。
他离开前,连张字条也没留下,随他一起离开的是那位灰袍老人,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一点线索没有留下。
得知消息的准新娘只是轻笑一声,用眉笔细细描绘弯弯的眉毛。
她说自己早知道司苁引会走。
“他不爱我,想得到我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既然我把东西给他了,他自然就走了。”
司苁引得到的是一本书。
那是一本被封禁于程家族地的禁术,里面满是罔顾人伦的秘法,人们隐约明白司苁引想做什麽,可谁也想不出理由。
难道是家人对他不够好吗?难道是司家还不够重视他吗?
分明他已经得到了其他族人得不到的一切,他为什麽会对这些非人的事物感兴趣呢?
“这就是你们什麽也没发现的原因啊,”准新娘叹气道,“你们为什麽不愿意相信他从出生起就是个恶人,就算你们对他再好,也压不住他原本的性格。”
“为什麽不告诉我们这些异常?”
“你们不会相信啊,而且这不是很有趣吗?”
她咯咯笑:“你们都说他是天才,他当然是,可他不愿意做你们想象中的天才,总有一天他会坠入深渊,没人可以把他从那个地方带走,没有人。”
这句话是对未来的精准预言。
被屠杀的村落丶被活生生折磨致死的人…
人们说,带来一切灾厄的是个恶魔。
必须把他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派出去的族人一批又一批,最後回来的只有寥寥几人。
“他说他要成神,”满身是伤的族人还在发抖,“他丶他把那个灰袍人做成傀儡…他好像还有什麽构想丶我受不了…他生生把人的皮剥下来丶那是人啊!明明他们之前还在一个学堂丶他们认识!但他还是剥下来了!他说这是为了建造更完美的世界丶长老,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