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他在这丢人现眼了,一个傻子还想学扶犁?”
敖丙爬起来,脸上丶嘴角沾着土,却梗着脖子不服气。
“我能行!”
说完也不管嘴里的土渣,伸手把犁扶稳,示意李靖继续。
李靖看着他认真又带点倔强的模样,心里虽担忧,还是叹了口气,继续赶着小驴往前走。
旁人半天能犁十亩地,敖丙忙了半天,连一亩都没犁规整。
快到饭点时,张妈丶李妈和小兰提着饭篮过来。
李妈一看见敖丙的花猫脸,就忍不住笑了。
“丙儿,你这是饿极了吃土啦?怎麽脏成这样?”
敖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摔了跟头,拿起馍就着菜往嘴里塞,连嘴里的土都顾不上吐。
李靖本来想让他先漱漱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哪咤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语气不耐烦。
“傻子,先漱口再吃,不嫌土硌牙?”
敖丙接过水杯,仰头就喝了大半。
哪咤看得眉头直皱,一把夺过杯子。
“让你漱口,谁让你喝了?”
“什麽是漱口?”敖丙睁着懵懂的眼睛问。
哪咤彻底没了耐心,拿着水杯就走,嘴里还骂着。
“蠢货!”
李靖倒觉得哪咤肯递水杯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盼着他有耐心。
他端起自己的水杯走过去,示范着漱了漱口,转头问敖丙。
“会了吗?”
可敖丙手里的馒头都快吃完了,嘴里的土早该咽进肚子里了。
他摇摇头,认真道:
“会了,但是我不想漱口,浪费水。”
这话让李靖一时语塞,连田埂那边哪咤瞪过来的目光,似乎都柔和了些,没那麽冷了。
这年代的东西都金贵,饭菜舍不得剩一口,粮食和水更是保命的宝贝。
李家院里有口井,不用天天跑远路挑水,村里镇上的人家可没这便利,哪家不是天天往村口老井跑?
男人下地干活,挑水的活就落在女人身上,常有妇人抱着孩子,肩上压着扁担往家走,早成了村里随处可见的光景。
敖丙打小就听敖广教他,要省粮食丶省水,半点也不能浪费。
所以哪咤每天让他洗澡,他总心疼那些水,直到看见九儿会把洗澡水攒起来,浇院里的蔬菜瓜果和花草,心里才舒坦些。
敖丙耗到下午,才算把那亩地犁完,可扶犁的诀窍,还是没摸透。
既然扶犁都学不会,种麦子时的播种活,自然更不敢让他沾手,那更是精细活,播深了小麦发不了芽,播浅了又会被麻雀刨出来吃掉。
于是哪咤又把喂牲口丶清粪便的活派给了他,不让他去地里添乱。
敖丙不去地里,李靖也歇了工,抽了个空,用小驴套上车,带他去了镇上集市。
李靖先去布店,挑了两块布,打算给敖丙和哪咤各裁一身新衣裳,只不过敖丙的是耐穿的粗布,哪咤的是顺滑的绸缎。
他不敢给敖丙用绸缎,怕又触了哪咤的性子,惹出不痛快。
又给敖丙买了一袋糖疙瘩,让他回去分给住家的长工们,还买了一串糖葫芦。
敖丙坐在驴车上,一点一点舔着糖葫芦,灵活的舌头勾着甜滋滋的糖衣,吃得眉眼都带笑,满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