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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但萧齐到底是想得太美了。

实际上，纪岚予到了塞北大营後，索漠便主动退至了交火线以外，直接给他们来了个避战不出。这一避，竟然生生从农历九月一直避到了年关。

纪岚予怎会不知这是索漠故意和他们拖，但如今敌军没有动静，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沉住这口气。

大梁此番倾注了所有的军力在此，若是他们贸然深入敌巢，那赔上的便不止是塞北大营这整整十万大军的性命了。

“索漠这群北蛮子是故意要我们耗着，”纪岚予在军帐内和陈欢研讨一番，“这厢他们按兵不动了，我们也不能主动，现在拼的反倒是粮草了，就看谁先耗不住。”

陈欢愤然攥紧了拳头，指骨被他捏得咔咔作响：“这群北蛮子阴险狡诈得很，先前多番用计诈我们，依我看对方军力也不足。”

“善用计谋并不代表对方军力不足，”纪岚予摇摇头，“既然能巧用谋略，为何还要让弟兄们去拼命呢？你到底还是年轻，作战是不能只一味儿的往前冲锋的，更须得学会如何周旋，找到敌军的弱点，方才能更好的对付他们。”

陈欢这些日子急得直上火，恨不得将索漠这只阴险狡诈的缩头乌龟从壳子里掏出来剁成肉泥：“侯爷指点的是，属下明白了。”

纪岚予看着他这幅愤愤不平的样子，便知他仍是在钻牛角尖，其实这也怨不得陈欢着急，实在是大梁的国力拖不住如此经久的耗着。

“陈欢，”纪岚予心平气和地唤他一声，“到如今，你在这塞北大营驻扎也有两年整了，你可曾总结过索漠有什麽弱点？我军又有什麽逊于他们的不足之处？”

陈欢深呼吸几口，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掰着手指头道：“这……有几条……”

“说来听听，”纪岚予神情温和地看着他，“别怕说错，我只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陈欢方才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北蛮子们不怕冷，作战时呼呼地舞着大刀，我军使弓箭丶长矛，都不及他们拦腰一刀来得威猛，可若是说起来，咱们也有咱们的巧劲儿，这也不好评判谁逊于谁……北蛮子作战劲头虽然足，可是有时候不如咱们团结一心，如今他们其实算是分成了两拨人马，索漠国主那老贼鼈早就不行了，如今领着两路兵马的是他的一双儿女，那索漠王子刚愎自用，只想一心往前突进，那公主毕竟是个女的，野心明显没这麽大，可也是如此，她那队兵是最不好对付的，极难攻克……”

纪岚予愣是听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个多时辰，只是一直认真听着，并未打断。

一直到陈欢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什麽了，军帐里才安静下来。

纪岚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你这不是总结的很是细致吗？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谢谢爷，”陈欢挨了夸，这才一扫方才的阴郁心情，展了笑颜，又难免有些尴尬，“我这胡说一通，侯爷竟还能给听得下去。”

纪岚予浅笑：“你说得很好，战局也讲得很细致。其实你只是历练得少，以後经多了，一定会有所成长。”

“那属下就永远追随侯爷，”陈欢笑道，“侯爷可莫嫌属下愚钝。”

纪岚予勾了勾嘴角，敲打他道：“你的理想就是永远做个中郎将？如今大梁正是缺少将才的时候，陈喜性子到底太过温和，不够果敢，若论武略，还是你更适合做将军。你跟在本侯身边历练几年，迟早也要自己领兵的。”

陈欢神色微凝：“是，属下一定不负侯爷悉心教导。”

“侯爷，”苏攸宁在账外喊了一声，“不知奴才现在可方便进去？”

纪岚予轻声道：“无妨，进来吧。”

苏攸宁抱着小彤儿，有些急切地道：“奴才无能，今日不知怎的，彤儿睡过了觉也吃饱了奶，可就是一直哭个不停，奴才实在是哄不好他，这才来叨扰侯爷与陈将军议事……”

“快给我，”纪岚予神色顿时紧张起来，直接从苏攸宁手里接过小彤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没烧啊，这是怎麽了？”

陈欢在一旁看着，这战场上杀伐果断丶军营中威严深重的西宁侯，竟也有如此温和的一刻，这位黑云压城时都不曾皱过眉头的大将军，如今却为自己孩子的一阵儿啼哭急得慌了神。

“小侯爷生下来都快有四个月了吧，”陈欢无意间提了一嘴，“也许他是想他爹爹了吧，毕竟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王爷呢。”

陈欢无心之言，又猝不及防地撕扯到了纪岚予心里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