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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陈欢这次却没呛声，这事儿只有他和纪岚予两人心里清楚，言多必失，于是索性安抚那老兵道：“罢了罢了，秦大人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一万新兵呢，大家都少说两句吧。”

“那一万新兵，”纪岚予捏紧了拳，一字一顿道，“一个都不许他们上战场，且等我们打赢了索漠，一定要个顶个毫发无损的将他们送回各自家里。”

秦世轩闻言，脸色阴沉下来，尖着嗓子道：“哟，侯爷这是不放心我送来的人？担心他们来这里是专门为了串通敌军卖国的吗？”

“今时距我大梁上次征兵不过八月，”纪岚予将自己的牙关咬得几乎能听见声响，“我们塞北大营，还不至于废物到逼着那些百姓将家中唯一男丁都送来军营的地步。”

“侯爷，”苏攸宁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话，知道自己该出来换换话题了，便抱着彤儿走来，“侯爷可算回来了。”

纪岚予这一月来无时不刻不在思念儿子，他还不满周岁，跟着来军营吹冷风受罪也便罢了，偏偏还要与父亲分离这麽久。

他心疼地抱过彤儿，小孩子长得极快，才不过一月不见，就又增加了些重量，身子看着也比以前长了不少，想来苏攸宁照顾得是极为尽心尽力的。

可许是上次临行前，纪岚予狠了狠心撇下了哭闹的彤儿的缘故，此刻孩子乖乖地伏在他怀里，却安静得很，不哭不闹不出声，只是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小脸。

彤儿这般反应像一根软刺，深深地扎进了纪岚予心窝里。

秦世轩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走开了。

徐钦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重聚，也不禁有些感怀，走到纪岚予身旁低声道：“侯爷总算是平安归营，下官终于可以向皇上复命了。且现如今咱们大梁有了资金来源，侯爷想要什麽尽管开口，下官保管第一时间送到您这塞北大营来。”

纪岚予搂紧彤儿，往一旁的帅帐里走去，坐在案前问道：“是什麽资金来源？”

徐钦笑道：“还是陈将军的弟弟有本事，和楚国谈成了通商协议，凡由楚入梁的商品，皆要向大梁缴纳三成关税，而由我大梁贩往楚国的东西，则不管卖了多少钱都算咱们自己的。”

纪岚予细细思量一番：“如此虽然两方皆有钱可赚，但楚国怎会如此大方白白让大梁吃那三成关税呢？非是本侯不相信陈大人的办事能力，而是楚国闭关已久，从不与我大梁往来，如今贸然抛出这支橄榄，我们真的能放心合作吗？”

“这个问题皇上并非没有考虑过，”徐钦耐心解释道，“侯爷且放心，朝中那些文官不是只会吃饭的，他们自然会好好把关，况且此事襄亲王也与皇上细细商议过，是不会有问题的。侯爷您只管放下心来，放开了打，别的都不用您来操劳。”

说到萧齐，纪岚予心里又是一阵儿酸苦。

徐钦趁机补充道：“侯爷还不知道吧，您失踪这阵子，襄亲王在皇都可是担心的茶饭不思，夜不安寐，甚至跑去求了皇上好几次要亲自来塞北寻您。”

徐钦原想将皇都闹了天花绊住了萧齐来塞北的脚步的事儿也一并告知，可他转念一想，如今塞北战局不容乐观，且陈喜又恰恰染了天花，若是贸然将这消息说了，怕是要惹得陈欢着急上火，影响心情了。

徐钦想着，纪岚予那般宝贝着萧齐，只怕是听得萧齐为他担心也能甚感宽慰了，旁的琐事也就无所谓说不说吧。

纪岚予闻言，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若在一个月以前，有人来告诉他萧齐在皇都因为想他想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大抵是会很感动的。

只是如今在那索漠的帐中熬过这一个月，他想了很多。

尤其是想到彤儿时，那种心痛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不求萧齐能念着他，只是孩子是他自己亲身生下的，听闻他下落不明，萧齐就半分也不担心他们的儿子吗？

既然想来塞北，为什麽只是想想，却不肯付诸行动呢？来塞北一趟，把孩子抱回去，这都做不到吗？

纪岚予已经很累了，失望够了，再也不敢对萧齐抱有什麽希望了。

徐钦看着他的反应，试探着问了句：“侯爷，您现在既然已经平安归营，就亲自写封手书给皇上和王爷报个平安吧。”

纪岚予点点头，他们方才议事，帐中士卒都退出去了，只有彤儿乖乖地钻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地悄悄看着他。

徐钦亲自为他磨起了墨，纪岚予却只书了寥寥几行，便塞进了信封，封套上写了“皇上亲啓”。

“侯爷办事倒是利索爽快，”徐钦笑道，“您不给襄亲王也写个家书吗？恕下官多嘴一句，王爷先前虽然和您闹了些不愉快，可您二位毕竟同床共枕了一年多呢，还生下了小侯爷，如今王爷回过味来，天天就盼着塞北赶快平定下来，您和小侯爷好平安回府去。”

纪岚予沉默半晌，淡淡道：“王爷在皇都要操劳的事儿也不会比本侯少，有什麽话，本侯回去了再说也不迟。”

徐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偷笑一声，拿上纪岚予的手书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复命了。

纪岚予抱紧小彤儿，轻轻亲了亲他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