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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第2页）

而索漠的喀莎公主，也已经到了大梁，来朝见天子。

索漠正式投降，与大梁结为盟友，退至兵防线十馀里後，且承诺年年缴纳岁贡。

细算起来，这差不多是近年来最隆重的一场国宴了。

席桌在皇宫最大的正殿排开，一直摆到每一层汉白玉阶上，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受邀出席，一同见证这等光耀。

两主帅的封赏大礼也在今日进行，一个加封靖国公，一个做了安国将军。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纪岚予回看了一眼被明亮且温暖的春光照得有些晃眼的数米长阶，这一级一级攀上来，底下踩着的仿佛还是在塞北的疆土上汩汩滔滔涌流的热血，手边扶着的，也恍若那为国捐了一身君子骨的无数英灵。

而陈欢则因念着苏攸宁，全程都神色恹恹。

及至开了席，纪岚予方才发现，萧炎特意将他和萧齐的座次安排在一桌上，权当不知道他这宝贝弟弟以前干过什麽事儿一般。

纪岚予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坐在了萧齐边上。

他们是萧炎的主席桌左手边的第二桌，第一桌是萧熔，对面的一桌是喀莎公主，二桌是陈欢和徐钦，两边的第一排往後则是各位宫妃，待出了这大殿，往下的层层石阶上便依次是文武百官了。

萧炎笑着端起酒樽：“衆卿家不必拘谨，今日是国宴，更是家宴，诸位吃喝尽兴。”

衆人一齐起身，举杯念叨了几句套话，纪岚予方才瞥见，萧齐右手上还裹着层白色绷带。

喀莎的目光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便看向了纪岚予这桌，她索性直接离席走到萧齐面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原来这位便是侯爷的妻室，倒真是生的一副不可多得的好样貌，怪道侯爷那时躺在我帐中，都还对您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堂上俱是一片哗然，萧齐捏着酒樽的手一顿，险些将樽中酒液泼出些许。

“公主可真是性情豪爽，”萧齐冷笑一声，“如此大雅之堂，您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这等事宜，本王着实佩服。”

喀莎哂道：“本公主最烦虚与委蛇那一套，你们中原人喜欢兜圈子，本公主可不喜欢。”

“公主既然诚心来朝见大梁天子，就也算把自己划作了中原的一份子，”坐在萧熔後方的奎琅突然开了口，“皇上方才说此为家宴，既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你……”喀莎瞪了他一眼，“戎卢这等穷乡僻壤，果真是养不出有骨气的狗。”

萧炎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拌嘴，待喀莎自己坐会席间，他方才道：“叫孩子们也出来吧。”

陈淑妃应下：“四皇子和五皇子尚且不会走路，臣妾已经安排好人照看，若说其他孩子们，也就太子殿下和公主，还有两位王爷家里的小世子们了。”

萧炎点点头：“不错，把他们抱来活跃活跃气氛，大人们只会闷头吃喝，有什麽意思。”

萧怀似是等了很久，躲在帐子後面看了许久，听到这句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直接就往萧齐怀里扑：“皇叔！”

萧炎看着这小家夥如今是彻底不跟自己亲近了，遂打趣儿道：“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

“怀儿哪算送出去的儿子，”萧齐笑着把萧怀抱到膝头，“恪儿才是送出去的，话说回来，今儿个八哥怎麽没带着恪儿一同来？”

萧齐用眼尾馀光瞥了一眼坐在他斜後方的郑业，故意扯着他不爱听的话说。

“恪儿换季便会生病，”萧熔叹了口气，起身朝萧炎拱手道，“是臣弟无能，照顾不好他，不比十一弟教子有方，将太子殿下养育的这般活泼康健。”

萧齐一顿，方才想到自己刚刚也是揭了萧熔的疤，遂丢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讨饶。

萧熔瞥他一眼，没再开口。

“不妨事，”萧炎笑笑，“你自己身子也不好，照看孩子委实是难为你了，且他生父本就体弱，他又是早産，身子骨孱弱也是常理之中，你无须自责。”

萧熔轻笑一声：“皇兄体恤，臣弟不胜感激。”

“快坐吧，”萧炎看他一眼，“你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不必在意了。”

萧齐看着萧熔面带笑意坐下，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这些年见到的萧熔多是冷若霜雪的，他仿佛生来就不会笑，即便笑了，给人的感觉也多是有违内心真实情感的假笑。

可方才他这抹浅笑，倒像是冻原之上真的吹来了一阵春风似的。

萧熔其人在民间的声明不如萧齐那般鼎盛，因他多年来都闭门不出，见过他真容的人也是甚少，只有一句任是无情也动人传于市井之间。

这位无情的冷美人突然之间有了“情”，委实叫他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