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世凛向着工厂里走去,离里面生产车间越近,那股硫化铵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还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让他十分难受。
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工厂里的工人基本没有做好什么安全的措施。
他看到蒸腾的白雾在青砖车间的木梁间翻涌,那应该是生产化肥的车间吧。
青砖墙上的标语“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却始终鲜红夺目。
所以尽管工厂安全条件简陋,但这个年代的工人们带着朴素的使命感,将个人安危抛诸脑后。
在轰鸣的机器声中,用血肉之躯为新中国农业展开辟道路,那些未被重视的安全隐患背后,是一代人炽热而悲壮的奉献精神。
彭世凛为这群社会主义建设先辈敬佩的同时,也十分心疼着他们的身体健康。
彭世凛掏出手帕紧紧盖着自的鼻子,忍住内心那股恶心。
他站在车间大门口向里面打量,二十几台灰黑色的压缩机正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铁架上垂落的白炽灯泡在剧烈震颤中明明灭灭,将工人们古铜色的面庞染成忽明忽暗的剪影。
车间中央的造粒塔不断倾泻出豆粒大小的化肥颗粒,传送带在轰鸣声中吞吐着银灰色的“粮食”。
工人们戴着帆布手套,用铁锹将结块的化肥铲入竹筐,额角的汗珠坠在沾满白色结晶的粗布工装前襟。
他们的胶鞋早已被化肥粉末覆盖,在潮湿的地面上踏出深浅不一的白印,裤脚沾着的结晶在灯光下闪烁细碎的光。
面对这种车间环境,和震耳欲聋的机器响声,彭世凛没有走进车间,选择了离开,返回与车志远相约的地方等他。
在黎建华的办公室内,车志远不经意间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然悄然划过三点多了,他与彭世凛事先约定的时间,已然出许久。
“表哥,我和那黄毛小子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在楼下等我,我得离开。”
黎建华微微点头示意。
然而,就在车志远刚要转身迈出脚步之时,黎建华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志远,我……”黎建华话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随后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终于缓缓道出了深埋心底的话:
“我实在是不想沦落到锒铛入狱的地步。或许,我会向我的上级领导如实坦白化肥以次充好这一严重问题,并且将私自侵吞的款项全部上交,期望能够得到党和人民的宽大处理。”
车志远神色凝重转身望着黎建华,若是他向单位领导坦白一切,就相当等于将他们这大半年以来勾结的事公开于众。
“表哥,今晚我回到家中,便与父母、妻子好好商议此事。”
“志远,现在我们还没给单位带来严重的损失,趁早自动坦白,把贪污的钱自动交出来,可能不用入狱,我们还能享受自由之身。”
“嗯。”车志远其实也挺害怕入狱的。
不仅没有人身自由,而且还给家人带着耻辱。还有到时候出了监狱,哪个单位还愿意接收他呀?
车志远走出化肥厂的办公楼,走到门口就见到彭世凛站在那里等着他。
车志远走到他面前:“什么?你的孙叔不是叫你到车间里走走,学习一下化肥的知识吗?这么快就出来啦?”
“我们约好的时间在这里等,我不是怕你久等吗?”
彭世凛当不会告诉车志远,他是受不了车间的味道,还有机器声,根本没有进入车间的。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