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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音易近来心情颇佳。虽未能将银钱足数奉予三皇子,但殿下竟未深究,只轻描淡写地让他日後继承谢家时再行补上。
更令他欣喜的是,三皇子还赐下一名精明能干的管事,俨然已将他视作谢家未来的主人。
春风得意的他,此刻正悠闲品着酒。想到缠绵病榻数月的姥姥日渐衰弱,恐怕时日无多,那份偌大的家业仿佛已触手可及。
“二爷,”谢贵林小心翼翼地禀报,“城东那家云华楼,不知何时换了东家,手段颇为厉害,将咱们福临门的老主顾拉去了不少。”
谢音易晃着杯中酒液,嗤笑一声:“爷把铺子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来报亏的。”
谢贵林忙躬身赔笑:“二爷教训的是。依小的看,客人们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不了几日,还得回咱们福临门来。”
“你跟着爷这些年,忠心可鉴。”谢音易满意地颔首,“待爷正式执掌家业,便将你调来县里,做个大管事。”
“谢二爷提拔!谢二爷恩典!”谢贵林喜出望外,连连作揖。
正说话间,仆从步履匆忙地赶来通报:“二爷,家主急召您去前堂。”
谢音易不悦地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袍,才信步朝大厅走去。
……
大厅。
谢雍坐在主位,手里紧攥着身旁谢音挽的手,谢音挽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与姥姥妹妹细细道来。
不知讲到何处,谢音韶听得眸子放光,“小猎户~”
谢音挽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眸子,“嗯,她救了我。”
而後清清嗓子,继续讲了下去。
不对劲,一百分里有一千分的不对劲。
谢音韶看着她姐不自然的神色,冲谢雍使了个眼色,用口型重复道,“小~猎~户~”
谢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中郁结已久的郁气好似在此刻散去了不少。
谢音挽哪里看不出来她们的眉眼官司,她伸手点上谢音韶的额头,“还想不想听了?”
谢音韶当即求饶,“听听听!姐姐快快继续讲!”
谢音挽没好气地睨了嬉皮笑脸的妹妹一眼,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讲到後面,谢音韶睁圆了双眼,“真的吗姐姐,还有那般神奇且威力巨大的物什?”
“自然是真的。”谢音挽拈起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嘴角沾着的点心碎渣。
谢音易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听见脚步声,谢音挽缓缓回首:
“二弟,别来无恙啊——”
谢音易跨过门槛,看清那面容的一刹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脸色瞬间煞白。
她丶她怎麽还活着?!
不可能!
“大丶大姐……”他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谢音挽将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收眼底。
这般的蠢货竟是她的亲弟?
心中最後那点残存的姐弟情谊也消散殆尽,只剩下满满的嫌恶。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付家村中那个眼神清亮的小猎户——比起眼前这张虚僞的脸,倒是那少年更让她觉得干净顺眼。
她眼睑微敛,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下,语气淡淡,将手中的帕子放到一边,“二弟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怎丶怎麽会……”谢音易双腿不自觉地哆嗦起来,几乎要站立不住。
“够了。”主座上的谢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xue,方才才觉好一些的头疾又犯了起来。身後的安亭立刻上前,熟练地为她按摩起来。
堂中骤然一静,只馀下老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待那阵头晕缓过去,谢雍才缓缓开口:“所以,如今京中事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