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识看着风时手中的剑,目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随即摇头自嘲道:“原以为自己隐藏的还算好,却没想到竟早被你发现了……”
“这麽说,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猜出来了?”
“不能确定。”
“哦,那就是因为我这次走的太突然了……叫你彻底起疑。”
风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乔识擡起一只手遮住双眼,扬首笑了起来。
这笑音在空旷寂静的深夜中显得诡异而孤寂。
等乔识笑够了,一抹脸,放下了手。
他周身浅金色的灵气变成了滚滚浓黑的魔气,如那日秘境中所见一般,脸上假面缓缓褪去,露出了其中的真面容。
乔识,不,应该要叫他裴棋,毫不遮掩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风时握剑的手一紧。
他明白事至如今,必定还会有一场决战,但若这一战真的要来,他绝不希望是现在。
裴棋眼中逸散着魔息,脸上带着笑,红唇诡异勾着,像个月夜吸食人魂魄的妖魅。
见两人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裴棋轻笑一声,却是向後退了一步。
他举起手,有些故作轻松的笑道:“哈,别担心,今日的我,可不是来找你们两人打架的。”
“今日的我,不是什麽魔尊裴棋,而是这崇山宗忆鹤峰一个小小的弟子乔识……”
“我来拜别我这缘浅的师尊。”
裴棋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後退。
风时眼中的戒备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染上了一丝迷茫。
为何?
为何他会在这样一个魔头眼中看到悲哀?
像他这样疯的人,真的会有如此善感的一面吗?
只是还未多想,其馀察觉到魔气的人便陆续赶了过来。
裴棋立于那棵古树前,听着越来越近的嘈杂人声,继续一步步的後退。
等到了崖边,彻底退无可退的时候,裴棋又笑了。
依旧面带讽刺地看着那些赶过来的人,说:“你知道吗?我之前确实挺讨厌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恨不得一个个杀之而後快。”
“可是现在……我却突然觉得,做一个那样普通的弟子,是多麽难得……”
他这最後一句话说的已经轻的不能再轻,风时凝足了神才将它听清。
只不过,说话的人在下一秒,便已经朝着那千丈高的悬崖躺了下去。
“这回,是我最後一次以乔识的身份来见你,今日一别,再见,便又是敌人……”
等衆人赶过来,便只来得及抓住这句话的尾巴,那混进宗门的魔族奸细早已消失不见。
树下,只有风时与沈松鹤持剑立着,并未追上去。
衆人见状,犹犹豫豫,终还是做罢了。
纵使是这百丈高的悬崖,也绝奈何不了裴棋,他死不了,他们也不必去追。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
这次回来,不过是断师徒情分。
再见时,才又是敌人。
这之後又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沈松鹤进步极快。
毕竟在失去金丹的这一百年间,他从未有一刻懈怠,哪怕是灵气运转滞涩,也要苦练体力,甚至进入斩魔塔中不断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