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手中无事可做,满脑子就都是她与彭青梧你来我往的画面。
孤傲沉静的医官,意气风发的校尉。
多麽和谐,多麽相配。好一对神仙眷侣。
可为什麽,他会觉得心脏像被什麽死死扼住?为什麽他会克制不住地想要撕碎一切?
从未有过的暴戾涌上心头。
把彭青梧杀掉怎麽样,这样就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勾引阿羽了。
或者,把阿羽锁起来怎麽样,这样她以後就只会冲着他一个人笑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克制,强行压下那些恶毒的念头,逼迫自己回到正常人该走的方向上去。
论家世,论样貌,论性情,论前途,彭青梧有哪一点不好?没有,一样都没有。他出身清贵,容貌俊朗,为人可靠,年少有为,若成为阿羽的夫君,再合适不过。
作为兄长,他应当感到欣慰才是。
可他也没有。
每当他想要说服自己,阿羽看起来对彭青梧也颇有好感,便总会冲出一道粹着毒汁的声音在他耳边咆哮:不行!彭青梧不行!
彭青梧不行,那谁行?
——谁都不行。
寒冬腊月,江离却感觉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的睫毛轻轻颤动,深深凝视着咫尺之间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眸,几乎要将她刻进心里。
他终于明白,堵在胸口的那一团情绪是什麽。
原来,竟然是嫉妒。
不是作为一个兄长,面对觊觎自己妹妹的男子,才会有的愤怒。而是作为一个男子,面对觊觎自己心上人的情敌,才会出现的嫉妒。
他不但嫉妒彭青梧文武双全能得阿羽青睐,甚至嫉妒钟兰天真可爱能得阿羽欢心,嫉妒绿萼身世凄惨能得阿羽怜惜。
他嫉妒她目光所停留的一切,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早在未曾留意的点点滴滴中,在不知不觉的日日夜夜里,爱上了阿羽。
那个将他视若亲兄的阿羽。
“阿兄,你傻盯着我做什麽?我说的你听进去了吗?”姜鹤羽皱眉望他,看不明白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听了,听着呢。”江离扯唇笑笑,试探开口,“我可不是你的亲兄长。”
“你小声点!”姜鹤羽不防他突然抽风,拧了一把他紧实的手臂,握着他手掌的五指捏得更紧了些,贴在他耳边呵斥,“脑子烧昏了?办了假户籍还敢到处张扬。”
轻柔的呼吸洒在耳廓,江离有些发懵,迟钝地眨一下眼。
彭青梧也不是一无可取,至少提醒了他,不然他还会一直蠢得认不清自己的心。
阿羽并不排斥亲近他,不是吗?
那他为什麽不能争?
从前总是在让,这一次,他不想了。
……
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
遥遥看去,女子一袭青衣策马而来,笼罩在山雾中时隐时现,宛若降世姮娥。
彭青梧脸上的笑意灿烂得太过于晃眼,蒋校尉直呼没眼看,假装随意地背过身去,伸出手指逗弄树杈上的雀鸟。
马儿近身,看清姜鹤羽身後还有一个将她半拢在怀里的江离,彭青梧脸上的笑瞬间僵硬。
好好好,好一个佳偶天成,他是不是有点太多馀了?
“来了?”蒋校尉只想赶紧摆脱身边这个烦人的恋爱脑,见江离二人下马,忙从青石上站起身来迎上去,“叫你们来是想就剿蛇之事通通气儿。昨夜好在有彭校尉提前传信,我们兵分两路左右包抄,已经把那些特意饲养的毒蛇都清剿干净了。”
姜鹤羽闻言,好奇看向彭青梧:“不知彭校尉是如何发现那些贼人的窝点的?”绿萼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他们是怎麽能那麽精准地围住那一大群蛇的。
姜鹤羽难得主动与他说话,彭青梧顿时把对江离的不满抛之脑後,一张俊脸满是笑意,细细从头道来:“他们应当也是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将蛇放出来,于是派了一人乔装打扮在戎州军附近打探。”
“然而异族人本就与中原人不一样,面容能遮掩,但跟寻常农夫完全不搭边的壮硕身形却是掩不住。我带来搜山的人在他回程路上正好撞见,便一路跟了过去。”
“只可惜等我後面赶到,人已经听到动静跑了,只剩被他们急忙放出来的蛇群。”
蒋校尉重重拍了一掌树干:“身形壮硕,那是吐蕃人没错了。他们目的这麽明确地冲着我们三营来,是不是我原先在戎州边境打吐蕃时结下了什麽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