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郑仲良急急勒住马,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诸位军爷,可有什麽吩咐?”
江离一言不发,挥挥手,直接派人上前拿人。
郑仲良未曾料到他竟一句话也不多说,上来就抓人,顿时气急:
“军爷这是何故?我等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犯了什麽罪也该说个明白吧?!”
话音刚落,就被几个兵士协力拉下马来。
江离见姜鹤羽默不作声,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瞧他一眼,平声道:“有什麽话到刑房去说。”
郑仲良咬牙,目光逡巡一圈,突然瞧见站在远处观望的几人,眼珠一转,大喊:“薛校尉救命啊!我爹是郑长史,我是出来买粮的。这些人既非衙役,又无抓捕令,怎能随意抓人?!薛校尉,您可得管管啊!”
山坡上被点到的中年男人微微皱眉,面露犹豫。
三营兵士不管他如何叫唤,只埋头抓人。拇指粗的绳索即将捆上郑仲良的脖颈时,包围圈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
江离闻声擡手,兵士领命停下。
郑同文骑着马,从包围圈让出的一条缝隙中走进来,看清带兵的两人,紧绷的面皮微微松懈几分。
他面露威严之色,沉声问:“江参军和姜典药半夜不睡觉,带兵来抓我儿,是何故?”
姜鹤羽见大鱼已到,也不与他绕圈子,直接道:“我们抓的是向敌军走私药材的奸细,与是不是你儿有何关系?怎麽,你儿就可枉顾我大夏军民利益,偷贩药材与吐蕃?”
此言一出,其馀人登时骚动起来。没想到追了一晚上,竟是追的一群卖国贼!
他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这些人却私下里与他们的敌人眉来眼去。一时群情奋起,愤怒目光如有实质般射向包围圈中的人。
运货的家丁侍卫们面色发白,不知所措地垂下头。
郑同文握紧拳,眉头皱成一片,“信口胡诌!什麽走私,什麽药材?这几车都是运的粮食!我郑府趁着秋收之际,到乡下买些新鲜粮食,竟不知有何不妥,招来二位不依不饶的抓捕?”
他如今也顾不上一家家主为了采买粮食一事亲自出面是否合理,只想快些以势压人躲过这一劫。
姜鹤羽懒得听他死鸭子嘴硬,偏头给江离递了个眼色。
江离下令:“一起拿下。”
来人毕竟是一州长史,这回,兵士有些犹豫起来。
郑同文见状,冷哼一声,趁热打铁,厉声斥道:“江离!你还要连我一起抓?真是有点权力就无法无天了!你可知私自调兵捉拿朝廷官员该当何罪?!难道你要带着这些兄弟们一起受罚吗?!”
江离垂眸,反问:“那郑长史可知两军对垒之时,作为一州文官之首,利用职务之便,贩卖私药与敌军,又该当何罪?您可是主犯,放谁走都不可能放你走。”
“什麽主犯?本官说了,这明明都是粮食,你休得在此处血口喷人!”郑同文说着,掏出匕首,对着就近的马车上的袋子,一刀扎下去。
麻袋在刀下破出口子,白花花的米粒刷刷往车板上漏。
“看到了吗?这是粮食!”郑同文气得两眼通红,倒十足像是被冤枉的。
薛校尉旁观到此处,也不再置身事外,提步就要上前制止江离。
姜鹤羽却突然道:“这一袋不是,那三行五列那袋呢?”她笑笑,“又或者,四行二列那袋呢?郑长史,你敢划吗?”
郑同文瞳孔剧缩,握着匕首的手不可控制地抖起来,怀疑的眸光直射向郑仲良。
郑仲良亦是心神俱震,忙摆手辩解:“不是我……”
薛校尉皱眉,停下脚步。
江离挥挥手:“带走。”
。
天还未完全亮,郑同文丶郑仲良丶一衆家丁侍卫,连带着他们运送的药材以及江离解出来的密文,人赃俱获,都被一并送到了府衙公堂。
魏刺史扶着官帽匆匆赶来之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郑同文见到他,抢先一步哭诉道:“刺史大人,都怪下官教子无方,教出这麽个不忠不孝之徒……”
魏刺史脸黑得如锅底,一把将密文甩在他脸上:“你还好意思喊冤?”
郑同文揭开面上宣纸,看着上面一一对应的密文与明文,难以置信地看向立在一旁的江离,“是你……”
江离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继续当一根沉默的柱子。
魏刺史气急败坏地在堂中转了两圈,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一脚踢到郑同文身上:“你疯了?!我如此器重你,你究竟还要图什麽?很缺钱吗?你平日贪的那些,我都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怎麽,还不够你铺张?”
郑同文被踹倒在地,面色青乌,一言不发。
魏刺史见他现下连辩都辩不出来一句,更是来气:“来人,去把郑府抄了!本官倒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麽见不得人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