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鲁姆四号地表为期数日的行动,如同在锈蚀的钢铁与粘稠的油污中进行的一场漫长而疲惫的跋涉。第二小队配合钢铁圣骑士与行星防御部队,对钻探城-的黑暗机械教据点动了数次突击。战斗激烈而残酷,叛变的护教军和他们的扭曲造物依托复杂的地下管网和坚固的工事负隅顽抗,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伤亡。
小队成员们疲惫不堪。盔甲上沾满了难以洗净的油污和辐射尘,莱克斯的机械义肢在一次近距离爆炸后需要重新校准,索尔的医疗包几乎消耗殆尽。更重要的是,杰里森·福尔那番关于“恶魔活动”的警告,如同幽灵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让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更加警惕,也更加压抑。
他们确实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迹象:某些区域残留着非机械性的、仿佛某种生物剧烈腐蚀后的诡异残留物;空气中偶尔会飘过一丝与纳垢腐臭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邪恶的气息;甚至有一次,他们在一个废弃的能源核心室现了一个用鲜血和某种未知粘液绘制的、已被部分破坏的亵渎符号,那绝非黑暗机械教的风格。
这些现让他们对杰里森的话信了七八分,也让他们意识到格鲁姆四号的问题远比预想的复杂。他们将情况汇报给了钢铁圣骑士的沃顿连长,后者表示会加大侦查力度,但当前要目标仍是清除黑暗机械教的威胁。
在一次成功的突袭,暂时摧毁了黑暗机械教的一个前线指挥节点后,第二小队获得了短暂的休整机会,返回“坚定意志号”进行必要的补给、维修和人员调整。
重返相对安全的舰船,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舰内依旧残留着之前战斗的痕迹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但比起地表那令人窒息的环境,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堂了。
队员们脱下沾满污秽的动力盔甲,进行清洁和维护。德克兰一边用力擦洗着胸甲上的一块顽固油污,一边忍不住嘟囔:“可恶…杰里森那家伙…说的话居然还挺准?下面还真有邪门玩意儿…”
莱克斯正在由随舰技术神甫协助调试他的机械义肢,闻言头也不抬地冷冷道:“午夜领主虽然堕落,但他们对黑暗和恐惧的嗅觉,往往比我们更敏锐。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说起来”,德克兰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现没?那家伙…好像壮了不少?我记得在布拉卡vii俘虏他的时候,他瘦得跟个鬼似的,盔甲都晃荡!这才在狮王殿下那儿待了多久?感觉体格都快赶上我了!暗黑天使的牢饭这么养人?”
克里夫正在检查他的狙击枪,闻言笑了笑:“也许是他自己‘搜集’补给的效果好。你没看他身上挂的那些零碎?”
戈尔登士官听着队员们的议论,没有参与。他眉头紧锁,正在查看此次行动的伤亡报告和物资消耗清单,同时思考着下一步行动计划。杰里森的出现和警告,无疑给任务增加了巨大的变数。
卡尔·霍恩则独自坐在角落,默默擦拭着他的爆弹手枪。他的左臂依旧沉寂,地表那些诡异的现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强烈。万变之主的低语和“神选之子”的标签,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一个不断扩大的深渊边缘,而脚下的土地正在崩塌。
…
与此同时,在舰船二级监控室内,卢娜·艾莎正全神贯注地分析着从地表传输回来的数据,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异常能量波动或恶魔活动的蛛丝马迹。莉娜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的一个辅助工作台前,帮忙整理和筛选数据。女孩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眼中的恐惧也逐渐被专注所取代。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莉娜对卢娜越依赖和信任。在卢娜身边,她不仅能学到很多东西,更能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工作间隙,莉娜偷偷看了一眼卢娜冷峻而专注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艾莎大人…谢谢您。”
卢娜从数据流中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突然道谢?”
莉娜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就是…之前…灰骑士那件事…要不是您保护我…我可能…可能就像其他人一样…”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显然又回想起了那恐怖的一幕。
卢娜沉默了一下。她并不习惯处理这种强烈的情感表达,只是生硬地回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她顿了顿,试图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一些,“你的数据分析做得很好,很有天赋。”
莉娜听到夸奖,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但悲伤的情绪依旧笼罩着她。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旧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布偶,约莫手掌大小。布料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但洗得很干净。布偶的造型是一个略显笨拙的极限战士,蓝色的布料身体,白色的肩甲,甚至用红色的线歪歪扭扭地绣出了鹰徽的轮廓。虽然做工粗糙,却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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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卢娜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与周围冰冷高科技环境格格不入的布偶。
莉娜将布偶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给予她力量,眼中泛起了泪光:“这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做的…”
她抬起头,望着监控室冰冷的金属天花板,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遥远的过去,声音飘忽而充满怀念:“我出生在奥特拉玛的‘碧波星’,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有蓝色的海洋和白色的沙滩,主要以旅游业为主…我们家不算大富大贵,但很幸福…爸爸经营着一家小船厂,妈妈是裁缝…这个布偶,就是妈妈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给我做的…她说,极限战士是奥特拉玛的守护神,戴着这个,就能得到保护…”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甜蜜的笑容,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可是后来…”她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恐惧,“那一切…都没了…全都毁了…”
“我记得那天…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好多好多…蓝色的降落舱…像流星一样砸下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极限战士来演习或者访问…大家都很好奇,甚至有点开心…”
“但是…但是那些从降落舱里出来的…虽然也穿着蓝色的盔甲…但他们…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样子…好可怕!他们见人就杀!放火烧掉一切!”
莉娜的身体开始剧烈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他们…他们喊着奇怪的口号…什么‘洛嘉万岁’…什么‘完美之城’…爸爸想带我们躲起来…但是…但是…”
她泣不成声,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
卢娜静静地听着,冰冷的电子眼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波动。她知道了,是怀言者。那个狂热信仰混沌、极度憎恨极限战士的叛徒军团。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和渗透,以及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一切美好之物。
“…妈妈把我塞进一个装旧衣服的大箱子里…告诉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来…”莉娜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绝望,“我听到了爸爸的惨叫…听到了妈妈的哭喊…还有那些叛徒的狂笑…和…和火焰燃烧的声音…”
“我不知道在箱子里待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敢爬出来…”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滴落在怀中的布偶上,“…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船厂没了…爸爸妈妈…也都不见了…到处都是血…还有烧焦的…”
“后来…是真正的极限战士舰队赶来…才赶跑了那些叛徒…他们救了我…把我送到了避难所…”莉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卢娜,“再后来…因为我识字,对机械有点兴趣…就被选拔上了技术培训船…直到被分派到这艘战舰上…”
她紧紧攥着那个陈旧的极限战士布偶,仿佛那是她与过去那份破碎的幸福唯一的联系:“我…我一直留着它…洗了很多次…虽然它很旧了…但它提醒着我…是谁毁了我的家…又是谁…最终救了我…”
“我恨那些怀言者!我恨所有的混沌叛徒!”莉娜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她的年龄和外表不符的深刻仇恨,“所以…所以我努力学好技术…我想变得有用…我想…我想为爸爸妈妈报仇…哪怕只能尽一点点力…”
监控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莉娜压抑的哭泣声和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卢娜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看着她手中那个粗糙却珍贵的布偶,心中那片习惯于用数据和逻辑填充的领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