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燕叽啾啾叫,在草帽里蹦跳。
季风把咖啡馆送的纸巾递给钟燕,“小海燕在控诉,怎麽还局部下起了阵雨?”
钟燕把纸巾按到眼睛上。
“我爸爸也是癌症走的。”
季风沉默了。
“他火化三个月後我才知道,那时候我要中考,我妈担心影响我考试,所以一直瞒着没有说。”
钟燕眼睛又酸了,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草帽里的小海燕上,好让自己分散注意力。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延迟满足,而钟燕学会延迟痛苦。
面对伤心的事,选择先逃避一阵。
她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我妈也就算了,我爸跟我联系时也只字不提,甚至我们最後一次谈话是不欢而散的。”
钟燕摸了摸小海燕的脑袋。
“我浑噩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是害怕分别,而是难过,没有好好说再见。”
这还是钟燕第一次对他说这麽长的话,说自己的事。
季风想到那天的夜色,那天的海。
她那天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说再见?
他把手撑在身後,“人要怎麽说再见。”
这个问题,谁也没有标准的答案。
就好像来时,谁也不知道如何问好。
一杯咖啡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很多。
两人喝着咖啡,看着那对夫妻被陌生人宽慰,在拥抱中落泪,互相又为对方揩拭掉眼泪,他们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耷耸的眉目慢慢擡了起来,灰败的肤色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红。
夫妻俩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一整轻柔的风吹动花裙的下摆,扬起了花衬衫的衣角,随後拂过两人的发梢帽檐,飞向碧蓝的天空。
钟燕忽然间有点迷茫。
她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还有一丁点美好。
手机振响,她低头一看,瞬间掉回到现实。
“喂,妈……”
季风看了会钟燕渐远的背影,打开自己八百年没有看过的朋友圈往下滑动。
某些人就跟长在连续剧上一样,一天不发一条朋友圈就算断更。
他点赞不到一分钟,电话就响了。
“谁允许你给我点赞啦?”
“吃炮仗了你?”
季风轻描淡写的话给炮仗又加了一把火。
对面开始滔滔不绝数落。
“你无情!”丶“你没良心!”丶“你这个恶毒狠心的男人!”
愤怒从话筒疯狂输出,旁边的游客纷纷侧目。
季风不得不把手机拎远了一些,同时安抚一下膝盖上躁动的小海燕。
等对面骂累喝水的空档,他才挪近手机问:“还在学校?”
气归气,还是有问必有答:“对啊,我就是气不过,明明是你先做出来的,凭什麽他拿去竞赛,我说你也是,你以前不是这种遇到问题就退缩的人,我们应该一起留下来,先把问题解决了!让他们看看谁是猫谁是鼠,对了,你现在在哪?”
季风压了压头上的帽子,笑道:“度假。”
对方猛抽了口气,随後破口大骂道:“你大爷的!”
季风在那道愤怒的呼哧声中,轻轻说:“对不起啊。”
两人都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是为的之前那件争吵。
大一时季风就开始琢磨发动机改良优化,大二下学期才初见成果,但这个未成熟的果实被一学长剽窃了,对方甚至还打算拿他的成果去竞赛保研。
季风是自己私下搞的,知情的人也只有给他提供资料模型的学长,还有舍友林宇航。
本来季风都收集好证据打算硬杠到底,谁知回家一趟就全无斗志,让林宇航很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