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晕车药提前吃了吗?”
“嗯。”
“记得等等选靠窗的位置,往前坐。”
“嗯。”
许家宁看着她一副乖乖答应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还差一样,记得走之前再亲我一下。”
“嗯。”温笙再次俯身,这一次没有落在脸颊,而是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快得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她直起身,抱着行李,背对着他小跑向大巴:“我走啦!开学见!”
旁边的李清妙和李长水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是我眼花了吗?”李清妙揉了揉眼睛,还没从刚刚那一幕反应过来。
许家宁擡手碰了碰唇角,低头抿唇笑,然後淡定地擡眼:“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李清妙:“。。。。。。”
李长水:“。。。。。。”
*
大巴一路颠簸着驶过乡间小路,窗外是冬日的田野,稭秆堆成了小丘。
温笙拎着行李下车时,就有人喊:“哟,温家的二丫回来了。”
好久没有听见二丫这个称呼了。。。。。。真是一点都不怀念啊。那是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名字,仿佛她这一辈子只是排行里的“第二个女儿”,没有独立的名字和存在。
温笙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从七大姑八大姨中脱身,直接往家里走去。
准备推开门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说笑声,热闹得不像家里平日的氛围。
她透过门缝往里望去,只见院子里摆了张木桌,上面放着瓜子丶花生,温大志正陪着笑,温春花在一旁给媒人倒茶。
“你家春花年纪也不小了,长得水灵,人也勤快。我们家小子在镇上上班,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日子肯定能过得去。这门亲事,你们要是点头,咱们就算定下了。”
才三十。。。。。。还没有自己当家教赚的钱多。
再等等,等春花愿意读书离开,她立马带她走。
温笙正计算着,成人高考的报名费丶学费,书本费,再加上来回路费……她得存下多少才比较好时,忽然听到春花的声音:
“我觉得挺好。”
“我年纪也不小了,能有个稳定的日子,也挺好。”
院子里的大人们全都笑了,媒人更是连连点头,称赞春花懂事。
温笙听不下去了,拿着行李一路走到村口的河边,才停下脚步。
她蹲在河边,紧手臂,盯着水面出神。
自己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丶攒够钱,就能带春花离开,让她继续念书,有一个新的未来。
可如果春花自己并不想离开呢?如果她真心觉得嫁人就是最好的出路,那自己硬逼她读书,和当初被人硬逼着留在村里嫁人,又有什麽区别?那自己所谓的“救她”,不就是换了一种方式的枷锁吗?
她忽然分不清,自己坚持的到底是春花的自由,还是自己心底渴望的那份“不一样的命运”。
冷风吹来,吹得她眼眶发酸。温笙擡手抹掉眼泪,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想清楚了,不管怎样,她必须要知道春花心里真正的想法。
温笙在河边蹲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心里估摸着媒人差不多也该走了,她站起身,提着行李往家走去。
推开院门时,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木桌还留着没收完的瓜子壳和茶渍,春花正弯着腰,拿着抹布,细心地收拾残局。
见到温笙进来,她愣了愣,笑着喊:“二丫,你回来了。”
温笙行李都没有放下,直接走过去,拉着温春花的胳膊小声问:“春花,我都听到了今天你们说的事。你是真的想嫁人吗?”
“嗯,我觉得挺好的,我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而且对方我也见过,姓郭,人不错的,二丫你看了估计也会点头。”温春花羞涩地回答。
温笙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声音有些发抖:“可。。。。。。可那真的是你自己想要的?不是爹娘逼你,不是别人催你?”
“不是呀,是我自己想的。二丫,我羡慕你能走出去,可那条路对我来说太远了。我不想再拼命挣扎,我只想过得安安稳稳,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温笙愣了很久,才慢慢松开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好。”
温春花些诧异地看着她,还想开口解释。可温笙只是勉强勾了勾嘴角:“姐,我路上累了,先回屋歇一会。”
“二丫,我们那屋被大弟占了,今天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宿舍住?我室友前几天回老家了。”
温笙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行李,再擡头看了看自己的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