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保也停了下来。下雪天的一点点朦胧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在她冰蓝色的眼睛里投下一点点光。
一半是阳光下的明媚,一半是阴影里的过往。
“因为我想知道,“她缓缓说道,“像我这样的人,需要多努力,才能在这个昂贵的竞争激烈的全球一线城市立足。”
破大防了。重点不是“多努力”,也不是“立足”,而是“像我这样的人”。
中译中:“像我这样,没有家,没有过去,没有身份,双手沾满过鲜血(自以为),背负着一切原罪,孑然一身,只能靠自己的人。”
这是一种深刻的“无根性”焦虑。当个体与原生社会网络(家庭、故乡)被切断后,会产生巨大的身份认同危机。
她想要用最理性的、资本化的方式(金钱)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重新“寻根”,找到一个可以安放自我的坐标。
“像你这样的人?”步美不解,“你可是年级第一啊。”
依然是学生的以成绩来论成败的思维。步美的天真此刻扎得人心口疼。她不懂,在生存面前,年级第一是最没用的光环。
“正是因为我只有年级第一。”
这句话的后劲比柯南的麻醉针还大。瞬间消解了“年级第一”这个光环的所有荣耀,只剩下一种悲凉的孤注一掷。
她不是拥有一切的天才,她是一个赌上了一切,只剩下“智力”这个筹码的赌徒。
好了,问题来了,此刻最适合出现在志保面前的是谁?
a。工藤新一,递上一句“别担心”。
b。阿笠博士,端上一碗热汤。
c。贝尔摩德,递上一张不限额黑卡和一句“跟我走”。
d。赤井秀一,在三百码外默默观察。
“步美,你知道吗?在伦敦,有太多比成绩更重要的东西。人脉、家世、口音、举止……”她顿了顿,“还有运气。”
划重点:人脉、家世、口音、举止、运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老钱五件套”吗?
“但是我们作为普通的大学生,一切的起点还是从哪一个好的工作来吧?如果运气好的话,拿到投行的工作,意味着我们可以住在诺丁山,不是那种需要和五个人合租的逼仄隔间,而是真正带飘窗和独立厨房的公寓。”
步美觉得这个什么五件套实在是越了她的理解,于是又回到了算毕业后美好生活的这个思维当中。声音染上了梦幻的色彩,眼前好似已经展开了一幅伦敦生活的画卷。
从这个角度来说,步美其实是个现实主义者,只看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一些确定的小幸福。
只是,诺丁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活了,这是在演爱情电影啊。
飘窗。独立厨房。这是什么?这是中产阶级的浪漫圣地。狠狠抓住了每个在大城市合租过的人的痛点,精准打击了属于是。
“清晨被海德公园的鸟鸣唤醒,而不是楼下邻居的争吵声。我们可以去东区的独立咖啡馆,喝一杯三十五英镑的手冲,而不是溶咖啡。”
三十五英镑的手冲,英镑啊。三百多人民币一杯的咖啡,这咖啡豆是金子做的吗?
要知道,衬衫的价格才九磅十五便士。当然这个衬衫是市里面买的那种普通衬衫,不是在伦敦的某一个成衣定制街做的非常贵的定制款衬衫。
一杯咖啡可以买四五件衬衫。志保听了只想说:谢邀,刚下飞机,对溶咖啡过敏,但对三百块的智商税更过敏。
“周末到了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逛美术馆,看一场西区的戏剧,心血来潮就买张欧洲之星的车票,去巴黎过一个周末。我们衣柜里挂着的不是快消品牌的廉价仿制品,而是真正有质感、可以穿很多年的设计师款。”
是的,出生米花町中产的步美小可爱,到底不会去买9磅15便士的普通廉价衬衫。
要知道在米花,她可是住在一个价格颇为不菲的高级公寓里面。是那种基德飞累了可以落在阳台上面和小女孩打招呼的那种高级公寓。
虽然来到异国他乡人脉上有了些打折,但是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总是往上看的。
她对于伦敦刚刚毕业入行拿到收入不菲的投行工作之后生活的畅想,简直是小地瓜博主的终极梦想模板。#ootd#周末看展#说走就走的旅行#巴黎v1og
这哪里是生活,这分明是流动的1v宣传片。怀疑步美下一秒就要从风衣里掏出两个马卡龙,对志保说:“喏,刚从巴黎带的。”
此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宫野女士内心os:谢了,我对戏剧过敏,对你心血来潮的消费习惯更过敏。有这钱不如多买几台高配电脑在我的实验室里面跑各种生物学组合的模拟。
步美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志保,脸颊红晕,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整个伦敦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