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只雀想,那只麻雀逃出去了吗?又或者在被钳制之前,它会不会幻想过自己会回来救它?又或者心想,如果没被捡回来就好了……
原本,林只雀想,那只是一只麻雀,一直很小的麻雀,不需要她花费太多的金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盒子,一杯水,一捧小米,就能养活的麻雀。
林只雀身子往下蹲,蜷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团。
良久,臂弯中倾泄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啜泣。
晚上,林启天问林只雀为什么不吃饭,吴辛骂,“不吃才好,死了才好。”
林只雀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墙皮剥落的天花板。
她很小的时候也疑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吴辛那么讨厌她?难道她不是吴辛亲生的吗?可周围的所有人都说她和林启天长得像,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弟,周围的人也说林只雀的眼睛长得最像吴辛。
从前,她担心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吴辛才这样对待自己。现在,她恨自己是亲生的,吴辛却这样对待自己。
林只雀在心内的质问由怎么?我不是你亲生的吗?转变成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
血缘关系永远是这世上最为紧密、最让人无解的东西。
林只雀半夜开始发烧,迷迷糊糊之间,她梦见那只麻雀被林启天的猫叼在嘴里的场景,翅膀被獠牙刺破,浸染得血淋淋。
睁开眼大口汲取呼吸的同时,脑门背后汗湿一片。
林只雀感觉咽喉干得冒烟,却还是硬生生忍着,没有起床去接水。
第二天直到听到吴辛出门的动静,林只雀才起身去翻药吃。
林启天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出来,问,“姐你昨晚上怎么不吃饭啊?”
林只雀没理她,自顾自地倒水吃药,仰头吞服药片的时候瞥见角落的猫爬架,小汪就坐在最高处,一点点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没咽下去的药片卡在喉咙,糖衣融化,苦涩的药味侵袭而来,林只雀突然胃里一阵痉挛,弯腰吐了起来。
林启天吓了一跳过来看她,却被林知落拂开,她往厕所跑去,因为昨晚和今早上都没吃东西的缘故,只能是呕出一些酸水。
林启天给她倒水,对上林启天焦急的目光,林只雀却更加沉默。
她沉默地吃了药回到房间,直到下午四点,起床出门。
期间,她没对林启天说过任何一句话。
晚六点半,因为还没有上晚自习,后排几个同学聚在一起聊天。
“我真服了我弟,只有那么不要脸了,这个星期我回家,他居然拿我妈的手机假装我妈让我给他买零食。”姚玥吐槽,“装得贼像,我都信了,把我去补课班的零花钱都用了,还是我拿生活费的时候和我妈对峙才知道的。”
徐常乐问,“这你也相信啊?”
“我妈平常是挺爱吃零食的啊。”
徐常乐,“好吧。”
廖璇插话道,“还是我妹妹好,她特别懂事,我现在都还和我妹妹睡一屋呢。而且我爸不是做包子特别好吃嘛,他就老是教我和我妹,让我俩学手艺,但是我就没这方面天赋,我妹还开玩笑说她以后开包子铺供我读书。可好玩儿了。”
“诶,听你这么说,那你妹妹是不是年纪特别小啊?”姚玥问。
“嗯,我妹比我小三岁多,现在才初中。可粘我了,有时候我也挺烦她的。”
“对了……”徐常乐看向扯椅子坐在一旁的黄婉莹,问,“你是不是独生女来着?”
黄婉莹,“是啊,有时候我也挺想有个弟弟妹妹什么的,这样就有人陪我玩了。”
“那也不一定的。”姚玥说,“父母一碗水端平还好,遇到那种偏心的父母,生二胎你才知道难受。我给你们说啊,我高一的时候有个同学,反正父母对他挺好的,结果后面才知道,他家里面还有个大的,他父母来南崎市工作,只带了他一个人,把大的扔在乡下,恶心死了,这种父母。要我说,如果生孩子做不了一视同仁,那就别生。”
徐常乐赞同地点头,“而且你们知道这种最无解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作为孩子是被供养的那个人,父母就算是对你再不好,只要说一句什么现在吃的穿的都是我给的,那恩情一压下来,像背一座山似的。”
姚玥拍他的肩,“不对啊,徐常乐,你怎么说话头头是道的啊?这么有感触?”
“我和姚玥一样,我也见过这样的情况啊。”徐常乐说,“反正如果生在这样的家庭,能走出去,就一定不要回头。别听那些什么生养之情大过天,生和养本来就是两回事,不好好养,为什么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对自己?”
林只雀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数学卷子,沉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回过神来,她在草稿纸上写——别回头看我。
chapter46
百日誓师大会开始之前,学校要选取代表,文科班和理科班各选一个。
文科班这边的人选是从前十名进行选取。作为代表首要条件必须是普通话标准。因此许桦让前十名各准备一份发言稿,然后在班会的时候每人上台演讲。
林只雀在前十名之列,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些紧张,本能想要弃权。但是寝室的人都劝她去试一试。沈繁和周琦也在班级前十名,她们都告诉林只雀有她们陪着让林只雀不用紧张。
其实如果单论普通话标准程度,沈繁和周琦的确是没有林只雀那么标准的。林只雀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弱,但是她的普通话不管是平翘舌还是前后鼻音都分得非常清。在寝室以及徐英的鼓励下,林只雀最终精心准备了一张发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