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掉了那个信号屏蔽器,手里握着一个简易的遥控啓动装置,擡起视线看了一眼墙檐的监控,也看了阵平和hagi。
他们并着肩站在她面前,硝烟味沾染不上衣襟,溅起的血花也穿透幻影一样的肢体,落在什麽别的地方。
他们还穿着曾经工作时的衣服,机动队制服和黑色西装,如同记忆中一样……干干净净。
栖川由纪触碰不了他们,所以冰酒也触碰不了他们。
冰酒按下了按钮,在刺耳的爆炸声中,在失衡的心跳声中朝前走去,一直呆在她视线中央的两人好像在说什麽,穿着机动队制服的那个在活跃着气氛,黑色西装的那个则手里拿着墨镜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直到从狙位离开来接应她的诸星大摇下了车窗。
将车驶出已经招来本地Mafia和警察的混乱区,诸星大才开口说道,“我们马上要去据点见安室透,女士,或许你需要做点什麽先放松一下心情。”
一包烟被随手从驾驶座丢到後排。
爆炸时的声浪已经远去,和曾经在高层公寓和摩天轮上的巨响一样,而警察hagi和警察阵平现在都还呆在她身边。靠在後座上的栖川由纪面无表情地擡起了视线,望向绿瞳的长发男人。
从诸星大出现就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警察hagi故作夸张地伸出手,挡住了那包精准地躺在她腿上的烟盒,「小由纪,不要抽烟,我不同意!」
警察阵平对戏瘾上身的幼驯染翻了个白眼,「这个牌子的烟挺冲的,由纪想尝试的话还是去买女士烟比较好。」
她当做没听到,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打火机。”
单手开车的长发男人从衣兜里翻了翻,将一支不算便宜的打火机丢给了她。
栖川由纪头也不擡地握住了凌空飞来的小物件,她单手掀起覆面的黑纱,将黑纱一角别在耳後,露出有些苍白的下半张脸。
她用烟去凑点燃的微小火焰,香烟的尾巴细微地上下抖动,“打算汇报给琴酒的话,还是别做提醒比较好。”
“在此之前,我可从没有听说过琴酒招揽的爆破专家,有对爆炸的ptsd,他会信任一手提拔的冰酒还是疑似卧底的我?”长发男人的视线从後视镜中望了过来,“我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後视镜中的女士不熟练地用手指夹着香烟,将烟嘴凑到苍白的唇间,散在空气中的烟雾忽的剧烈颤动,她咳嗽了几声,漆黑的眼瞳含泪,脸颊上泛起些许红晕。
组织里有关于冰酒的传言千种万种,利口酒和梅斯卡尔为爱忍受三人的拥挤爱情也好,琴酒在利口酒稍有失势时就将她抢到行动组也好,这些饭後八卦无限制地削弱了她本人的存在感。
冰酒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首先,她很有才能,先不提利口酒和梅斯卡尔,至少琴酒不是为了恋爱脑而将她要到行动组。
其次,她加入组织并非自愿,因为那些八卦,组织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被琴酒带入组织,而後因作为外围人员在研究所工作被利口酒看上抢走。
但伏特加在某次行动组八卦时曾经失言说出过「琴酒与冰酒的初遇」,“那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大哥居然亲手把自己的配枪交给她,还帮她打开保险栓丶手把手地教她握住枪扣下扳机。”
行动组一群乱磕cp不嫌要命的家夥追问伏特加还有没有别的琴酒八卦,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大哥让我关注过她的培训,她训练场打靶明明打得很准的,结果後来一出任务打人就掉链子,也是新人的老毛病了,不过大哥还是亲自开枪救下了她,那次任务她受伤了,手臂上全是血,所以我让她拿件备用衣服挡挡——结果她拿的是大哥备用的风衣,看起来她还是挺高挑的吧,结果裹起大哥的风衣可娇小了,还一副乖学生的样子跟大哥道谢呢。”
把伏特加嘴巴里那些满是八卦恋爱脑的话都过滤掉,最原原本本发生的事情就是——普通人误入杀人现场,被杀人犯要求杀人,且被迫加入黑暗组织继续杀人。
最後,现在的冰酒状态并不好,她似乎存在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上一次她在组织据点见到利口酒时就当面吃过药,而利口酒擅长洗脑的名声在组织里也并非什麽隐秘。
“要不要考虑一下,向琴酒申请我作为你的搭档?”诸星大提醒道,“别的组织成员可不会这麽好说话。”
“没有组织成员会这麽好说话,”冰酒冷淡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可以汇报给琴酒,不管我有什麽心理疾病,只要他的要求我能不打折扣地完成,琴酒就不会在乎。”
“受到监控丶限制自由你也不在乎麽?”
她没再抽烟了,含着水光的眼瞳擡起,从後视镜中淡漠地与他对视,靠近烟嘴的淡色嘴唇有了些许血色,让上唇的齿痕明显地暴露出来。
“比起人生来只有一条的命来说,那些又算是什麽呢?”
一点火星沿着细长的烟杆缓慢地凑近她的手指,烧成灰白的尾端在颤抖的手中轻飘飘坠落。
当车在据点前停下,冰酒起身,拍落了长裤上的灰,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腥味,慢步走了进去。
她很防备诸星大。
FBI的卧底搜查官赤井秀一将手中刚还回的烟盒和打火机揣进衣兜,跟上了前面那个已经没有丝毫破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