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什麽叫是我们不听话?明明是你叫保卫拉扯我同学,他才会受伤的!”
受伤?谁受伤了?
方笑贻眼皮一跳,立刻扒开人群,钻了进去。
下一刻,就见谢恒斜对面那个穿得局里局气的男老师,不知道说了句什麽,谢恒那几个瞬间集体躁动了。包括一贯面瘫的陈尧,脸都黑得厉害。
怎麽搞的?
方笑贻跟边煦对视一眼,抓紧跑了过去。
这边,谢恒这下是真的在冒烟了,又气又急又後悔。
马嘉楠都受伤了,这个政教处的老师居然还说:都是他们自己作的。
艹!真的是头一回在一中碰见,这麽没有师德的老师。
谢恒真想破口大骂,又惦记马嘉楠,一瞬间眼睛都恨不得分看两边,好在方笑贻跟边煦冒了出来。
他俩不太管闲事,但有种扛事的气质在。谢恒瞬间有了取舍,先对他俩招了手:“快来!”
可方笑贻跟边煦过来了没多远,一个保卫又迎过来,对他俩做了个驱赶的动作:“闲杂人等别再围过来了哈,散了散了,回寝室去。”
方笑贻也懒得跟他解释,只隔着他喊道:“小马,你怎麽样了?要不要报警,打120?”
保卫一愣,才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後面的人堆里,就回过来一张脸,是个男中年,发际线高,有副八字眉。
他一边打量,又严肃地说:“年轻人不要这麽小题大做,要想好了,这一波可都是要挨处分记过的。”
方笑贻听得一愣:什麽鬼?
边煦却已经过去了,他不怕处分,也没干什麽。最後,这种擅长用恐吓话术的老师,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很快,两人汇到同学堆里,先去马嘉楠那儿看了一眼。
他左手虎口被琴弦割了下,出了点血,但还好,不是很深。
边煦说:“叫陈尧陪你去药店洗吧。”
马嘉楠也不去,他要留在这儿看热闹,还嘀咕道:“这是我们被学校伤害的证据,事情没定之前,不能洗。”
方笑贻觉得是有道理的,又去找谢恒套情况:“怎麽搞的,就挨上处分了?”
边煦就在旁边听。
“挨屁,”谢恒剜了那个“八字眉”一眼,“你听他瞎扯。”
那老师接收到敌意,也立刻说:“你看什麽看?”
方笑贻看谢恒这样,也不像是在罚站,一问才知道,实际也不是,他们只是在这儿对峙,因为这老师实在不讲道理。
“我问他,谁举报的?凭什麽举报?”谢恒忿忿道,“他是什麽也不说啊!就一句:怎麽,你打听得这麽明白,是想去报复别人吗?然後还训我们。”
说着他虎起嗓子,学了个盛气凌人的腔调:“你们来学校的使命,就是学习!谁允许你们把社会上这种又唱又跳的轻浮风气,带到学校里来的?啊?不知所谓丶搞七搞八,怪不得你们考不上六中!”
“我是真的不服!”谢恒说,“不行可以,给点不行的理由啊?但是没有。就是一个霸道,学校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要脸,他能代表什麽学校?高总都没说什麽。就他丫的,都不知道是谁?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得比校长还独裁,我就跟他干起来了。”
後面,方笑贻也知道了。
他叫马嘉楠就是弹,当歌声响起来,自然就胜利了,结果保安来抢吉他,拉扯两下,就伤到了。而现在群情激奋,杠不赢这老师,都不肯走了。
然而沟通,方笑贻去试了下,说:“老师,请问我们活动一下,到底会造成什麽不良的影响?”
那老师一副被形式主义腌透的气息:“你也别问我这麽多,这都是学校的安排,学校怎麽安排,我就怎麽做。”
方笑贻又问他:是学校的哪个领导安排的?
他又一句:“怎麽?你还想去领导兴师问罪啊?”
方笑贻顿时看出来了,目前跟学校关系不大,只是这个老师在耍官威而已。所以他放弃跟这个老师说话了,摸出手机,刚准备去搜学校官方的座机,找个别的老师来沟通。
边煦就忽然走开了。
然後方笑贻看到他走到广场边上,问一个女生借了把小提琴,接着也没走回来,站在那边把琴往脖子上一架,试了一串音。
路边立刻哗然了,因为他叛逆,也是一个靓仔。
广场这边,保卫却接到指挥,立刻过去阻拦他了。方笑贻这边立刻也跟着跑起来,像是防僵尸部队的豌豆射手。
只是下一瞬,琴声响起,方笑贻瞬间被他笑飞了。
因为边煦拉的,是一首中国人都不能打断的歌。
谢恒哈哈哈地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
“……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这是方笑贻第一次看见边煦拉琴,对方站在一个没有舞台可言的地方,路灯也是惨淡的。
但当他朝这边走过来,并停在跟前的时候,那个眼神有点深,又带着一点笑意。
方笑贻根本挪不开视线,只恍惚感受到了某种细细密密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