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一股湿热,随着护士的力道越来越烫,直到我接不住,从指缝间溢出来。
“好了。”
漫长的半小时过去,护士停下手里的动作,收拾好器具,又周到地帮忙更换了尿袋和隔尿垫。
放下手时才发现江亭遇已经睡沉,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
不时损坏的身体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以至于夜夜无法安眠,时常惊厥。
我抱着他坐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护士来病房接人。
又一次开胸手术。
苏珩进去前,提前打过招呼。
江亭遇身体底子差,手术规模不亚于器官移植,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各种紧急情况。
让我们放松心态,如果实在撑不住可以睡一觉,不会有问题。
他信心十足,原本紧张不已、面如菜色的众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事实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虽然手术途中出现过几次紧急状况,但好在有惊无险。
赶在晚饭前,江亭遇被簇拥着推出来,送入icu观察。
苏珩晚一步出来,深绿色的手术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摘掉口罩,露出汗津津的一张脸。
“别担心,手术过程有波折,但总体顺利。
病人的病灶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再恢复段时间,就可以拔掉呼吸机,封住气切口了。”
“真的吗?”
梁雅激动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眼含热泪。
“当然,我早就说了,不会有问题。心态很重要,对病人本身如此,对家属更是如此。”
他话中有话,梁雅会意,千恩万谢。
cicu有固定的探视时间。
我早早赶到,在门口与苏珩遇上。
“放心吧,真没什么事儿。”
他不见外地拿过我手中的酸奶,揭开锡纸,仰头两口喝完。
“今天凌晨的时候,我们试着降低了一下床头抬高的角度,他气促了一会儿后,很快适应。
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小学妹,别愁眉苦脸了,你以为我昨天那番话是跟你婆婆说的呢?!”
他笑容调侃,指了指我身后的镜子。
我下意识回头,与镜中容色憔悴的人影直直撞上。
“你看看,黑眼圈都快掉地上,头发油得能炒一盘菜,衣服都皱了。”
苏珩收了笑,郑重提醒,“你需要好好休息,然后捯饬一下自己,久病之人情绪敏感,心理压力大,见你这样,他难免自疚。”
我点头应下,同他道谢。
江亭遇在cicu观察了两天,第三天中午转回特需病房。
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他身体亏空太过,精神始终不怎么清醒。
他胸口挨了一刀,只能平躺,每日输血,刀口愈合速度不见增快。
肚子还在肉眼可见地胀大,压的他喘不过气,总想侧躺。
身体极度不适,抑郁症又趁虚而入,发作得勤,常常在睡梦中崩溃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