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值守加班总归比上白班赚钱,舒明大一时熬的夜还少了吗?
那时赚的钱只有现在的千万分之一,他也不曾抱怨过,自弃过。
现在越过越好,能站在高处俯瞰这座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核心城市,更是全无再过度哀伤的道理。
只是一个奖而已,这次不拿,下次不拿,再下次呢?碍于舆论,总会给他的……不是吗?
但为什麽,心中还会有愤懑呢?
他缓缓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屏幕中的倒影,百般审视今晚的自己。
为什麽,会有这麽大的情绪反应呢?
舒明自认并不是个全然纯善的性格。
恰恰相反,他格外的自私,格外的有自己的主意,睚眦必报,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从前大多只有纯善的一面,是因为他不得不纯善!
他并无任何资本来张牙舞爪,只能够硬生生剖开自己一颗心,告诉别人——我对你没有威胁。
以此来换取一点小小的生存空间。
这是舒明的生存策略,这套法则在套着礼义廉耻和被面子绑架的乡村里,可能还好用一些。
可他现在走出那座大山,走到外面来,猛然发现,这样的生存策略不好使了!
今晚的奖项,给了他实打实的当头一棒!
费硕……一个极度陌生的名字。
他同这位演员也无仇也无怨——如果此时给他下绊子的是结仇的宏宇丶早看他不顺眼的易城,他都能说服自己是因为往日结下的梁子,他也可以慢慢着手丶慢慢规划抢回来。
可偏偏!偏偏此人就是从来都没有与他见过面,更不存在任何与他冲突对立的事情。
任何的生存策略,任何的步步筹谋与努力,都显得像个笑话。
只是因为费硕需要而已……
有人撑台,自然可以随意拿走,不必与人多费口舌。
舒明从未在此刻这麽了解到——资本是不讲理的。
当年选秀未曾出道也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丶不够有号召力。
只是因为资本本就是蛮不讲理的,他们想来就来丶想走就走!
在诸多晚宴上,之所以被迫要喝太多苦涩的酒,也并非他手上没有能打的成绩。
舒明以为自己僞装的够好丶站的够高丶招商成绩够耀眼丶够努力,就理所应当能拿到手的公平丶尊严……统统都不作数!
就连他今日领悟到的这些,也应该是其馀人听烂了的家庭入门课!
唯独他,一个农村来的傻小子,今日才明白这麽粗浅的道理。
还好丶还好这一切都不晚。
扪心自问,难道拿掉出身丶背景後,赤裸裸站在大衆面前,他不够有竞争力吗?他比任何人差麽?
不丶不是的。
舒明从头到尾都不认为,自己拿不动丶亦或者不配拿这个小小的新人奖。
而他也的的确确是有欲望有野心的,他并不甘心于就这样任人摆布。
难道他任人摆布的时间还少吗?他屈辱的丶任人鱼肉的日子还少吗?
应该如何做,可能还是模模糊糊的。
但应当往哪个方向走,已然悄悄浮于水面之上,变成不言而喻的答案了。
舒明扯开领口,仰倒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刺目的灯变成眼睛里晕开的光,再变成纷飞着旋转着乱码一般的晕眩的彩色斑码……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丶盯着,直到眼睛里溢出一点泪水,疼痛到再睁不开。
然後,他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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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愿称本章为,二战转折点。
但本文是个轻松小白文,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将近九千字,今天也是支棱起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