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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收复（第2页）

“把人架起来，送去上面。”这狱卒命令道，“你们动作都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回头再叫宫里的贵人知道了，可是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沉默无声，规规矩矩地扶起了林慎，又把跟着他一起关进大牢的王纯领了出来。

“伺候好你家主子，听到了吗？”这狱卒恶声恶气地命令道。

林慎闭着眼睛，他先是觉得有人替自己束起了散下的头发，而後又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这温暖大概来自身下干燥的茅草铺以及燃得正旺的火盆。

“林部堂，奴才替您把湿了的脏衣裳换下来。”王纯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林慎没出声，任由王纯摆弄自己，他听到王纯说：“林部堂，我知道太子殿下到底在哪儿。”

什麽？林慎一震，瞬间睁开了双眼。

此时，王纯正跪在他面前，用一盆清水为他擦脸。

“十九爷下手真重，林部堂，你胸口还疼吗？”王纯放低了声音，凑上前问道。

林慎当然疼，他已几乎疼到麻木，若是给他一个去死的机会，他恐怕会立即放弃一切生还的希望，但当王纯问起时，他摇了摇头：“我不疼。”

王纯咧开了嘴，却因双颊肿得像桃子一样，又不得不赶紧抿起双唇，他说：“林部堂，您可能不知道，杨巧儿的信原本是要送给我的。”

“杨巧儿？”林慎一怔，这是那个宫女的名字吗？

王纯接着道：“巧儿和我一起长大，我俩就住在北城底下的喇嘛胡同里，她家是卖绿豆面条的，我家是做木工活儿的。”

王纯边替林慎擦脸洗手，边说：“四年前，我俩刚满十二岁，喇嘛胡同烧锅炉的大爷点着了房子，把我家和她家全烧光了，营生没了，买卖也做不成了，我俩就一起进了宫，当初说好……巧儿要做我媳妇的。”

王纯低着头，红肿发烫的脸上看不出哀伤，但林慎却从他的话语间听到了几分悲切。

这小太监讲：“其实进宫之後，我在驭马司，巧儿在内廷伺候娘娘，我俩基本见不着面，她後来长成了什麽模样，我都已经不知道了。直到马总兵打进太宁城，咱们太子殿下被刘公公弄丢了之後，我才在城楼上，远远地瞧了一眼巧儿……”

“她长什麽模样？”林慎忍不住问道。

王纯抽了抽鼻子，小声回答：“没看清，当时我被一个出宫的侍卫塞了封信，正愣着神呢，哪里看得到她？等我回去把信拆了才意识到，原来上面的字儿都是她写的。林部堂，幸好您教过我识字，不然，我连巧儿的信都看不懂呢。”

林慎的心口有些发闷。

王纯却笑了一下，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替林慎拢了拢衣裳：“林部堂，巧儿聪明着呢，她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早早地把字条塞在了她娘留给她的香囊里，托人送到了输矿司张公公的手上。”

说完，王纯移开铜盆，又放下了布巾，他贴到林慎耳侧，吐出了一句话：“林部堂，我知道太子殿下在哪里。”

林慎听完这句话後，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怔了半晌，然後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王纯回答，“若是咱们有机会出去，我便告知部堂您真相。”

林慎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在王纯的搀扶下，躺在了茅草铺上，随後又拉了拉这执意跪在一旁守着自己的小太监：“你也歇会儿吧。”

王纯眨了眨他那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笑着回答：“我不困，我怕您夜里起热，得盯着您。”

林慎还想再劝，但一身伤病折磨得他早已筋疲力竭，没多久，又是一场大梦袭来。

只是这次的梦境一转，换成了松珠儿畔的金山。

在跖部语中，“金山”念为“阿勒坦乌拉”，意为“白色的极寒之地”，但在夏季，遥远的“阿勒坦乌拉”也会被蒙上一层郁郁葱葱的绿。

梦中，林慎便骑着一匹小马驹，跟在怒清的身後，漫步在“阿勒坦乌拉”的山间，他看着为自己牵马的摄政王弯下腰，在涓涓溪流边，采撷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年息花。

“王爷？”林慎叫道。

怒清没说话，伸手将那朵年息花插在了林慎的发间。

“王爷，年息花这样红，您送给我的绿松石又那样绿，戴在一起……”

“好看。”怒清说。

林慎抿起了嘴，任由怒清张开双臂，把自己从马背上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