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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口弦（第3页）

“‘霜刃’猖狂，如今阿济勒尚未查清你中毒一事到底因何，本王不放心部堂一人留在明州，正好，京中祝升旧臣不少，部堂随我一起去了，也可为本王在选才任人上指点一二。”怒清已做了决断。

林慎的心却瞬间凉了。

他本想着怒清赶紧回去“探病”，顺便在北都和那帮跖部勋贵党争狗斗一番，自己可以趁乱将消息送出两江大营，助升军反扑，但不料怒清竟然要把自己带在身边，甚至还打算让他与早早投降的叛徒们共事。

这该如何是好？

“江南到北都的路途遥远，本王若是独身一人，十天就可抵达，但带着林部堂……怕是会慢上几日。”怒清已在计算时间了，他问道，“部堂会骑马吗？”

林慎顿作为难：“会是会，但并不娴熟……从前不论是在老家还是在京城，都是骑驴出行，马儿跑起来太快，驾驭技法也更难。奴才也只是在这半年的行军打仗中，勉强练会了而已。”

“不妨事，”怒清并不在乎，他安排道，“林部堂与本王共乘一匹就可。”

“王爷……”林慎心急道。

怒清浑然不觉有什麽不妥，他的心情飞快地好了起来，只见这位十八王拿着那件鼠色马褂的袖口端详了半晌，然後轻轻一点头：“多谢林部堂。”

说完，怒清就要起身。

林慎赶紧叫道：“王爷，您今晚睡在何处？”

怒清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了林慎。

这话听起来实在奇怪，毕竟他如今正躺在怒清的床上，倚着怒清的枕头，身下还垫着怒清的虎皮褥子，因此话一出口，林慎便觉得格外不妥——怎麽这麽像是在自荐枕席？

想到这，林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王爷，奴才只是，只是觉得……”

“本王有处可去，林部堂不必担心。”怒清回答。

林慎眨了眨眼睛，不知十八王到底有没有想歪。

兴许是没有的，在看着怒清离开後，林慎自我安慰道。

毕竟十八王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倘若他真有那样的心思，又何必惺惺作态到现在？大可以像扎松丶额尔赫等人一样，强取豪夺，逼良为娼，然後再威逼利诱，强迫林慎折辱于他身下。

可十八王不仅没有，十八王甚至还说——

你可不必自称奴才。

林慎忽然觉得方才被怒清握过的手指隐隐有些发热。

这夜，勾月如刀，天幕青黑，忽然一声幽咽的蜂鸣响起，引得把守大营的士兵纷纷擡头向天边望去。

是口弦的音调，林慎知道，这种古老的乐器在关外也叫“莫库尼”。

是谁在演奏莫库尼？

这犹如北风悲号的呜咽声掠过山川江河，跨过平原沟壑，仿佛从一望无际的雪原那头遥遥传来。林慎支起了耳朵，他听到簧片在嗡嗡作响，空灵悠长的韵律还未散去，帐下铜铃经风一吹，也跟着“叮当”了起来，像是雪水消融漫过山谷，又像是长河奔腾流向怒海。

林慎没有去过塞北，但此时却好像来到了那片陌生的土地，他忍不住披起衣服走下床，来到了中军帐外。

就在帐外的篝火下，林慎看到，怒清正拿着一支莫库尼，仰头望着明月。

月色如水，正洒在怒清的肩甲上，他那沐着银光的侧脸之中似乎闪烁着几分彷徨，这彷徨与平日里冷峻威赫的十八王格格不入，他仿佛在思考丶在踌躇，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茫然。

这是为什麽？林慎想不通。

来自雪原草甸和群山之中的异族王向来战无不胜，他骑着跖部最雄壮的马，挥舞着无人可挡的长刀，他是跖部最骄傲的王子，是令中原王朝闻风丧胆的阎罗，现今，大半个天下都要成为他的掌中之物了，如此他还有什麽可迷茫的？

莫库尼那好似来自冻土的调子又响起了，绵长又诡异的滑音顺着跳动着的篝火涌来。隔着火焰，林慎就这麽看着怒清的背影，忽然从心底生出了些许怜悯——

威震四海的十八王，到底有着怎样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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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不明白，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第一步

PS：没听过口弦的可以听一听，音调真的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