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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起疑（第1页）

第18章起疑

如何好办？当然是得先有人深入虎xue，方能探得虎子。

那麽深入虎xue的人是谁？

无疑就是林慎了。

坐在漆黑的房中，听着驿站内鼎沸的人声，林慎忽地一阵沉默。

“少司马，您怎麽不说话？”黑鸦有些发慌，“太子殿下假扮小太监，在皇城之中身陷囹圄，没有他，南廷乱成一团，宗室之间互相倾轧，梅二爷和咱‘信天翁’都不好插手……少司马，您可不能在这种关头贪生怕死啊！”

林慎不是贪生怕死，他只是说不清，自己于南廷而言，到底算是什麽。

黑鸦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纸金卷：“少司马，这是我师父顶着风险，面见陛下後拿到的圣旨，陛下说，只要能找到太子殿下，来日朝廷之中定有立功者的一席之位，少司马，您……”

“有没有一席之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如何营救太子殿下。”林慎打断了黑鸦的话，他道，“如今我随怒清回京，是因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两江大营。荣保保病重，汗母宝音图雅把持着跖部内政，三王子额尔赫正在赶回去‘登基’的路上，太宁城中不光有人想要我的命，还有人想要怒清的命……这般情形，能自保已算不易，我怕……”

黑鸦盯着林慎，没说话。

林慎叹了口气：“我怕，我还没找到太子殿下，自己就先死在了皇城底下。”

这是实话，毕竟昨晚运河上的那场厮杀就已证明了一切，倘若手上握着兵权的十八王都保护不了他的附户幕僚，等回了太宁城，林慎只有“必死无疑”一个下场。

而身陷皇城的太子祝榕作为南廷的希望，又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一旦被跖部人发现他的行踪，恐怕这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如此，让一个“必死之人”去救另一个“必死之人”，胜算又有几分？

屋中两人一阵沉默，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林慎先出了声。

他说：“且先待我回了京城，看一看情形再说。据我了解，当初留在太宁城里的那些太监丶宫女，多半都被跖部发配去了皇陵和城外皇庄。太子殿下年幼，按理说，可能会被留在内学堂当个洒扫，如果是这样……倒好办一些。”

黑鸦立刻一抱拳：“少司马大义，小的不会忘，陛下更不会忘。”

林慎急忙起身应道：“下官不敢。”

黑鸦笑道：“少司马和那些奴颜婢膝伺候跖部蛮子的读书人都不一样，少司马是个有骨气的，将来定能成为陛下的肱骨之臣！小的今日在这里，提前谢过少司马了。”

说着话，他从袖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哨子，交到了林慎手中：“少司马，这个给您，您日後若想找到小的，吹响哨子便可。”

林慎看着手中的哨子，不由皱起了眉：“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原本硬邦邦的小竹哨就如同一片薄薄的假皮般瘪了下去，随後像是融化了似的藏在了林慎的掌心之中。

黑鸦一咧嘴，挤了挤眼睛：“少司马放心，怒清那蛮子发现不了的，这东西遇水显形，你洗个手，它就又冒出来了。”

“那就好。”林慎松了口气。

但不料这口气还没松完，屋外忽然传来“吱呀”一响，两人一起回头，就见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孩子正瞪着双大眼睛，趴在窗楞下。

“他回来了。”这小孩子细声细气地说。

“哎哟！”黑鸦一跺脚，“怎麽这麽快？”

那小孩子有些委屈，他憋着嘴回答：“因为那蛮子的头顶有只大鸟儿，大鸟儿一直追着我来回跑，差点把我捉到天上去。二哥哥，咱们快走吧！”

听到这话，黑鸦就欲离开，林慎却一把抓住了他：“还有一事，我必得提醒你，怒清回京，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如今的两江大营中已没了主帅，江东五城易攻难守，若是信州还有富馀的兵力，眼下便是收服南直隶的最好时机！”

时间已经耽搁了，走廊上很快传来了怒清的脚步声，黑鸦匆匆一点头，没有道别，转头从怀中抽出一袭白袍，往身上一裹，佯装“霜刃”，随後一个鹞子翻身，从那扇小小的窗户口跃了出去。

林慎正想上前再看一眼，但旋即便听到身後的门轰然一震。

“什麽人！”下一刻，手持短刀的怒清挟着海东青银古儿破门而入。

“王爷？”林慎顿作惊慌。

他先是“失手”打翻了洗手架上的铜盆，紧接着又後退了几步，把桌边的矮凳也撞翻在地，正好挡住了要追上前的怒清。

窗楞还在“嘎吱”作响，一股风袭入，吹得屋内帷幔翻飞，怒清的视线瞬间便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心急如焚，擡手就欲抽刀去砍面前的幌子。

可正在这时，林慎一把抓住了他：“王爷……”

怒清一顿，他听得出，这一声比方才弱了不少。

窗外黑影闪过，方才引着他离开又被银古儿撵着回来的“信天翁”几个起跃间，转眼即将消失在驿站之中了，怒清再不追上去，便会立刻错失良机。

然而还不等他推开窗，看一看外面的情形到底如何，抓着他手臂的林慎忽地往下一沉，竟是仰头倒了下去。

“林云峡！”怒清心中一紧，丢下刀转身一把揽住了林慎的身子。

这时，他方才发现，自己之前送给林慎用来防身的那把短匕，此刻正插在林慎的胸腹之间。

刀身已没入一小半，鲜血顺着凹槽涌出，没过多久便浸湿了林慎身上的石青色衣裳。他面色惨白，额角早已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口中呼吸都痛得急促了起来。

怒清身形一定，被这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得醒了神。

“是‘霜刃’？”他疑道。

林慎正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他一手抓着怒清的袖口，一手扣着短匕的刀柄，似乎在克制着自己不要痛得叫出声。

怒清方寸大乱，早已没心思去追什麽“信天翁”了，他放走银古儿，又把刀一丢，打横抱起了林慎。

“王爷，您……”等躺到床上，林慎终于缓过了这口气，他断断续续地喊道，“王爷您刚刚，刚刚去了哪里？”

眼下情况危急，怒清不做他想，只当是自己被“信天翁”引着离开之後，那夥贼人闯进屋中伤了林慎，他懊悔不及，连声应道：“部堂先忍一忍，本王这就去驿站中找大夫……”

“王爷！”林慎却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不知是害怕，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