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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长梦（第1页）

第41章长梦

怒清猛地睁开了眼睛。

“王爷！”

是谁在喊他？这一声空灵的呼唤仍在耳边回荡，震得怒清忽然心绪起伏。

“主子？”守在他身侧的亲卫见人醒了，急忙上前叫道，“主子，方才斥候回报，说巴铎一族的大军已从绝壁断崖下撤去了。”

怒清定了定神，用左臂撑起了上身，他说：“好，撤去就好。”

眼下是腊月初十，他离京出关後的第十七天，也是手下大军被巴铎·合喜打散的第十天。

关外整日是连绵不断的大雪，狂风卷着白花花的沙粒子，将每一个涉足其间的人裹进呼啸。

怒清在与察兰·厄尔的一次交锋中伤到了右臂，巨大的伤口于天寒地冻中飞速止血凝结，进而失去了温度，随军的巫觋手起刀落，为他斩下了这条千疮百孔的累赘。

当听到刀刃摩擦骨骼，进而砍断筋肉的闷响传来，怒清不自觉地想起了林慎的面孔。

“这就是青梨吗？”在梦中，他问道。

林慎正靠在一旁，怒清甚至能嗅见他身上的淡淡药香，那不是幻觉，而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云峡，”于是怒清擡起了手，用指尖碰了碰林慎的鬓发，他问，“我能这麽称呼你吗？”

林慎偏过头，目光如一汪静水，温柔而宁和，他笑着回答：“王爷想如何称呼我都可以。”

怒清无声一叹，垂下了手臂。

创口处疼得他两眼发昏，巫觋的草药并不止痛，甚至还夹杂着火辣辣的烧灼感，怒清只能咬紧牙关，闭着双眼，强迫自己忘掉身外那怒吼着的北风。

“王爷，您慢些走，我要跟不上了。”梦中，林慎气喘吁吁地叫道。

总是这样，怒清在心里默念，林慎总是这样，一脸委屈地追在自己身後，可他是真的委屈吗？

大概是装的，这人有很多小心思，他以为自己不清楚，可洞察万物的摄政王殿下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怒清有时觉得好笑，但大多数时候又觉得很受用，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时不时地期盼，期盼林慎付出的是他满腔的真心。

“王爷，您拉我一把吧。”林慎又开始扮得可怜巴巴了，他伸出手，软声求道，“这条船太高了，我上不去，王爷您得拉我一把。”

当初能提枪上阵杀敌的林少司马去哪儿了？怒清想问一问他。

但梦中的摄政王殿下格外心软，因此没等林慎继续苦求，便纡尊降贵地抓住了他的手。

“坐上这条船，就能去往青梨了吗？”怒清问道。

林慎长呼一口气，抹掉了额上的汗珠，他笑着回答：“人们都说‘万岫千山半日舟’，从鹊山渡到岭城，也不过水路一日，王爷您可得坐好了，千万不要晕船。”

怒清皱起了眉，似乎对林慎的“轻视”倍感不悦。

“青梨是什麽样子？”他忍不住发问。

“青梨……”林慎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青梨是汉南最偏僻的一个县城，在岭城府的南边，西江的上游，那里群山环抱，很多百姓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踏出过这座城。”

怒清对青梨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不想从这个充斥着湿漉漉水汽的梦境醒来，可是很快，林慎的面目变得模糊了。

“主子，主子？”亲卫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这个现年不过十七岁的跖部少年高声叫道，“敌军来犯，敌军来犯！”

怒清霍然惊醒，他猛地翻身坐起，用左手抓住了横在榻上的那把长刀。

骤风袭来，大营之外，雪沙撕扯着旌旗，将巴铎大军的号角声送入了山谷。

大新的摄政王单手持刀，端坐马上，神色不悲不喜，双目淡而不厌。

“迎敌。”他沉声说道。

呜——

风将木门刮得阵阵战栗，刚刚陷入昏睡的林慎遽然激醒，他大口地喘着气，听到了院中有侍从聚在廊下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昨日关外战报传来，陛下立刻领着群臣出城开坛做法，又向北敬阁提议，进封摄政王为皇叔父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