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一词似乎可以缓解无数尴尬,清心禁欲了几十年的摄政王却因此而忽地燥热起来,林慎那没什麽温度的手掌并不能让他彻底冷静,反而激起了昨夜模模糊糊的记忆。
怒清喉结一滚,忍不住俯身凑近了林慎苍红的脸颊,又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那灰白的头发。
“云峡,你会原谅我吗?”他轻声问道。
林慎不答。
怒清闭了闭双眼,脑中愈发混乱,他隐约想起了昨夜林慎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似水,似月,似远在天边的云,又似近在咫尺的蕊……
铮——这是脑中弦再次崩断的声音。
“摄政王?”正在这时,木门“吱呀”一响,怒清的额姆巫觋打断了又一场即将开始的情事。
怒清猛地擡起双眼,露出了两只如野兽般凶狠的红眸。
跟在後面的阿济勒吓得一悚,转身疾步退去。额姆巫觋却很平静,她迈入袇房,回手关上了门。
现下,怒清正袒露着上身,以至于额姆巫觋能清晰地看见,他背上那原本只有细细几条的血线如今已迸射出了数十道,这数十道深红丶诡异的颜色交织在布满了疤痕的背上,宛如一张天罗地网,要将床上的两人一起笼罩其中。
呼!额姆巫觋擡手一晃白桦树枝,口中喷出了一股火焰,焰光腾跃而起,“嘭”的一声,火舌扑向了怒清。
瞬间,怒清眼中的赤红消失了,他怔了片刻,低头望见了林慎的面孔以及他大敞着的前襟。
“抱歉……”摄政王耳根滚烫,狼狈不堪,
额姆巫觋却对他的慌张熟视无睹,只见这身披兽皮长袍的老妇人上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主子忘了,奴才说过,这毒会激发心底最深的欲念,进而影响神智。”
怒清低垂着双目,闷声回答:“本王没忘……”
“那主子您为何……”
为何明知故犯?
额姆双唇一抿,不做声了。
毕竟,一向理性克制丶风烟不惊的摄政王殿下自诩断情绝爱,他中毒之後,从未遇到过任何能让心绪起伏的事,于是乎,一时忘了——
忘了自己最深的欲念到底是什麽。
怒清记得,很久之前,在无辜的额吉被宝音图雅所杀,最终成为那文禄陪葬的时候,自己最深的欲念是报仇,是将宝音图雅这个狠毒的女人打入九重地狱。
而在宝音图雅死後,最深的欲念又变成了执掌大权,变成了率领跖部问鼎天下。
但是现在,欲念的答案不是仇恨,也不是权望,而是一个人,一个近在眼前的人。
“主子,你现在能认清奴才的脸了吗?”额姆巫觋低低地问道。
怒清掐着眉心,点了点头:“我已从迷障中醒来。”
“那就好,”额姆巫觋一叹,“既如此,就请主子移步屋外吧,奴才得看一看……”
看一看床上的林慎,被你折腾成了什麽样子。
怒清一手紧攥成拳,他狠狠咬着牙,应道:“麻烦额姆了。”
这日从天亮等到天黑,昏睡了一整夜的林慎才悠悠醒来,他起先有些记不起自己身处何地,睁开眼时还当没有离开北都,而後又觉自己去往了断龙寨,当看到坐在桌边的怒清时,林慎才猛地想起,昨夜发生了什麽。
他一口气滞涩在胸前,闷得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
“云峡?”忽然变得细碎散乱的呼吸声让怒清立刻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他当即上前几步,来到床边,轻声问道,“云峡,你好些了吗?”
“我……”林慎动了动嘴唇,方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怒清赶忙为他端过一杯水,并贴心地送到了嘴边。
林慎看着他,目光轻轻一闪。
“云峡……”
“王爷……”
两人一同开了口,又一同闭上了嘴。
怒清缓缓吐出一口气,回身重新坐在了桌边。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