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洗把脸时,发现小小的御守在她手心被攥得变了型,她想效仿十年前的自己将它狠狠扔进垃圾桶,却怎麽也下不去手。
那就还给沈崇堂,直接扔到他身上,说些过激的难听的话和他彻底决裂,即使闹得再见面只剩难堪,但那至少能缓解片刻心脏难忍的痛意吧。
宋汀收起眼泪,用成年人的理智僞装自己,胸腔里却灼烧着愤怒。
走廊。
诊疗结束,沈崇堂和医生相继从会诊室出来,医生神色放松正低声和沈崇堂说着什麽,宋汀从卫生间出来,遥遥和沈崇堂打了个照面。
那双深邃的眼睛望了过来,宋汀对上那双眼睛心里的愤怒突然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卸了气。
他也没什麽错,宋汀在心里说。
他只是不爱自己,这又不是什麽天大的罪名。
连谴责都无从谈起。
医生也看到了她,稳重的嗓音挡不住的惊喜:“沈先生基本能想起所有的事,不出一周应该就能出院。”
宋体压下心头的苦涩,挤出一丝笑意,“恭喜。”却没再看向沈崇堂。
天空浓黑如墨,陷入寂寂深夜,天空中一点星子也没有,只有那盏明月孤独得亮着,宋汀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回到了破败的矮层楼房下,她下车,擡头仰望着三楼的玻璃窗,被月光渡上温柔的边。
里面是她最後的依靠,她的家。
她上楼拿出钥匙开门,在关门的一瞬间,眼泪如银河般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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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是在第二天发现那个金运符的。
他去完卫生间,在洗手池洗手时,馀光瞥到阿姨将洗手台上的一个金色的东西扫进垃圾桶,愣了两秒才想起那是什麽,连忙制止阿姨收起垃圾桶的动作,在阿姨震惊的神情中,伸手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金运符被洗手液反复冲洗,湿漉漉地放在了桌面。
沈崇堂从书里分神看了一眼,眼神顿住,擡眼问赵烨:“这不是宋汀的吗?”
“宋小姐好像忘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了。”
沈崇堂颔首,拿纸巾细致将预售表面透明壳上的水迹擦干净,“等她来了还给她。”
但这天直到太阳落山也不见宋汀的身影。
赵烨打去电话,对面一直忙音,见沈总脸色不虞,他干巴巴解释:“宋小姐可能在路上呢,不方便接电话。”
再晚一些的时候,宋汀发来了信息。
【家里的钥匙我放在了玄关的置物架,这段时间打扰了,以後别再见面了。】
赵烨脸色白了白,在沈崇堂狐疑的神色中,小心翼翼将屏幕拿给他看。
沈崇堂盯着那两行小字,出神了片刻,不得不想自己确定在出事前,两人已然走入貌合神离的状态。
这段时间她每日的陪伴让他得意忘形,将无形的隔阂抛诸脑後。
可宋汀却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见他有了好转马上按照既定的轨迹离他而去。
可这段时间的照顾和陪伴都是什麽呢?
沈崇堂闭上眼睛,又将自己困在了那片迷雾森林,那让他逃避的害怕的远处灯光究竟是什麽,他决心不再逃避。
在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沈崇堂如溺水般大口呼吸,额头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赵烨被他痛苦的样子吓到,想要去叫医生,沈崇堂却拉住了他,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吩咐道:“明天就办理出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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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班时临时和采访人聊了一下下期的内容,回家时天已经暗下来,宋汀开车汇入车流,在道路的岔口惯性右拐,车出去五百米才发现走错了道,遂即打转向掉头朝老城区开去。
新家的车程约二十分钟,将将好的通勤时间,到小区门口时,路边的餐馆热热闹闹地传出谈笑声和炒菜的香气,水果店的门口摆满了琳琅的水果,宋汀在便道临时停车,随便挑了些,心里盘算着等下做什麽饭吃。
车停在楼栋的左侧空地,宋汀拎着橙子和盒装蓝莓踏着路灯下的树影回家,楼下的李奶奶正牵着小孙女下路遛弯,即使宋汀才刚住进来没几天,小姑娘已经认得出来她的模样,奶声奶气喊她:“宋姐姐。”
宋汀笑眯眯地蹲下来,拿出一颗圆溜溜的橙子递给小姑娘,李奶奶见小姑娘不害羞地伸手就要拿,连忙哎呦地拉着小姑娘跑了,朝宋汀笑着说:“别惯她,以後要越来越馋了。”
宋汀哭笑不得拿着橙子站了起来,也懒得放进塑料袋,一手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一手轻巧地握着橙子朝家走。
老旧小区的门洞深,感应灯也不甚灵敏,走进黑黢黢的楼栋前,宋汀擡脚在杂色地砖上跺了下脚。
橙黄的灯光就忽地亮起来。
依靠在墙边的男人也闻声看了过来。
宋汀手中的橙子掉了下去,咕噜噜滚到男人脚边。
沈崇堂弯下腰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