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撑着他的手臂跳下洗手台,撂下一句:“我要陪你工作。”
咖啡机在破晓的晨光中运作着,发出“嗡嗡”地声响,等做完两杯拿铁,窗外的天空已经从深蓝过渡到湖蓝,依稀可见金光正透出云层。
推开书房的门,沈崇堂已经换好了一身休闲衣服,正在电脑前看项目资料,宋汀把咖啡放在桌前,听他淡声道谢,凑过去看了眼看不懂的资料。
沈崇堂从资料中擡眸,下巴朝茶桌一擡:“看会书。”宋汀去看,桌面上放着几本悬疑类的小说,是她平常会看的类型。
她点点头,屈腿坐进茶桌旁的豆袋里,随手翻起一本,半晌没看进去,馀光瞥到桌脚下上次翻看的沈崇堂从前的笔记,她伸手一够拿在手中,里面随意记载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事件,上次她只看了一半,进程只到他刚上大学。
宋汀翻到上次看的页码,津津有味地看沈崇堂的随笔,不知不觉咖啡见底,笔记翻到了最後一夜,夹层里掉出来一张明信片。
是沈崇堂在纽约公寓和同学的合照,里面的装潢宋汀再熟悉不过,她曾住了五年。
沈崇堂处理完公务,将资料收进公文包,擡头见宋汀拿着明星片发呆,便走过去蹲在她身後陪她一起看。
宋汀转头鼻尖蹭了一下他的下颌轮廓,轻声说:“这次去纽约能不能去这儿住。”
之前宋汀也陪沈崇堂去过纽约出差,两人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套房,之所以没考虑回这间公寓,实在是因为公寓离公司太远,交通不便不说空间也小。
宋汀也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从公寓到公司来会奔波她也不喜欢,但沈崇堂却没什麽主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听你的。”
最後还是去了公寓,踏上久违的楼梯,拧开熟悉的门锁,房间有人定时打扫,所以干净无尘,到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八斗柜上的玻璃展示架里放着历年的圣诞礼物,小巧精致地一排排摆放着,末尾却出现一个新的摆件,宋汀凑近了看,塑胶小人安静地站在末尾,像是回归了大部队。
宋汀看着无声勾起了唇角。
第二天一早,宋汀怎麽都不愿起来,任由沈崇堂孤身一人绕过大半个城区去公司开会,她肆意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规划了一天的行程。
去了熟悉的集市,吃了从前总吃的餐厅,又绕到湖边散步,看着落日下被吹皱的湖面放空,快到晚餐时间时,沈崇堂发来短信说会晚点回家,让她自己去吃饭,宋汀回了好,散步回了公寓。
到楼下时,宋汀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两人同时回头都笑了出来,是住在公寓对门的美籍华人邻居,隔壁院校的法学生安东尼。
安东尼显然不再是学生,一身正式西装手臂下夹着文件夹,刚下班的样子,安东尼夸张地指了指她笑出一口白牙:“宋,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宋汀耸耸肩,说她也没想过。
大学时两人都独自蜗居在不大的公寓,偶尔放学回来碰到会一起搭伴吃个饭,眼下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去吃路口拐角处的中餐馆。
餐馆一无既往的熙熙攘攘挤满了中国留学生,菜的味道也没变,谈不上多好吃,但在曾经算得上是背井离乡的一种慰藉。席间安东尼聊她不在的这几年街区的变化,宋汀听得入神不时地接两句话。
回公寓时正聊到附近的跳骚市场,安东尼说自己买到了上世纪的茶具,并邀请宋汀有时间到家里来喝茶。
宋汀看着一楼门前站着的男人,朝安东尼笑笑说:“再说吧,不一定有时间。”
安东尼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摆很快了然,他狡黠地朝宋汀眨了眨眼,伸出手臂搂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就笑出一口整齐地白牙,健康的麦色手掌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的沈崇堂。
“久仰。”安东尼这麽说。
事实上宋汀根本就没在他面前提到沈崇堂,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沈崇堂不动声色交换名片,并没有想多聊几句的意思直接搂过了宋汀的肩膀,上了楼。
安东尼被落在身後也不尴尬,仍笑嘻嘻跟着,开门时还提醒宋汀有时间一定要来喝茶。
不等宋汀有所表示,沈崇堂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安东尼,随後颔首微笑,淡声道:“一定。”
头上堆积着的雪白泡沫被热烫的水流一举冲下,宋汀抹了把脸睁开眼看到沈崇堂裹了件浴袍走了进来。
她吓一跳,睁圆了眼睛,睫毛被水流凝结成一簇簇,看过来时颇有楚楚可怜之意,但说出来的话显然不客气,“沈崇堂,你搞什麽鬼。”说着便踏出玻璃门去推他。
隔着浓厚水汽,看不清沈崇堂的神色,只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她,他手指轻巧地扯开腰带,浴袍堆积在他脚边,宋汀伸过来的手被他抓住,然後他擡脚进了淋浴间。
头发湿的,脖颈处也布满了细密的汗,宋汀抓着丝绒窗帘,脸颊隔着绒布贴向玻璃窗,这扇临街的窗紧紧闭着,和隔壁公寓的卧室窗户仅仅间隔一米。
公寓的隔音说不上太好。
宋汀的眼睛里含满了泪,肩膀也止不住的颤抖,牙齿陷入了下唇为的是不露出一点声音。
沈崇堂摸索过来,指尖扣着她小巧的下巴,薄唇覆了上来,唇分时宋汀大口呼吸,再想咬点什麽的时候,沈崇堂的虎口卡了进来,她顺势而为咬了上去。
半夜窗外下起大雨,宋汀惺忪地睁眼,只觉得被人箍着翻身都不能,床单被罩干燥温暖,头发却仍潮湿,和沈崇堂均匀打在她颈窝的呼吸一样,都让她身体逐渐升温。
宋汀捂了把潮热的脸,想到几个小时前的沈崇堂,深觉他一定是着了魔,怎麽看都不像一个正人君子,她伸出脚狠狠在沈崇堂的腿上踹了一脚。
男人仍睡得深沉,鼻梁在她的鬓角蹭了蹭,低声呢喃一句:“宋汀……”
後面的话她没听清,耳朵便凑了上去,半天听到一句低沉的,“别走。”
宋汀愣了一下,蓦然鼻酸。
外面的秋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只一会儿就感觉到凉意,宋汀朝上扯了扯被子,将脑袋埋进沈崇堂的怀里,伸出手抱住了他。
沈崇堂在睡梦中也回应,手掌压在她凸起的蝴蝶骨朝自己的身体按了按。
宋汀的耳朵贴上了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