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群中叫喊声起,又似觉时机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严军咂咂嘴,握着斧头的手掂了掂,未曾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
严母不敢置信地缓步走上前,直到牵起沈昭的手才知这不是梦,她声音微颤:“好孩子,你总算回来了。”
见严军退到一旁,沈昭扶着严母坐下:“娘亲,这些年是孩儿不孝。”
严家院子本就不大,此刻挤满了人,逼得空气都停止流动。沈昭自是想把这些年的事对严母有个交代,可当她眼眸落在围着他们的四邻之中,只得尴尬笑笑。
严母扭过头,赶客般说道:“要不要我给大家上点热茶,备些果子,坐下来听啊。”
衆人扫兴,悻悻而归。
此时,严母才瞧见院子里的主仆二人和两只鸡。
她几年前见过谢珩,前几日去街上凑热闹时也远远瞧了一眼,适才反应过来,从座位上麻利地直起身子:“大人,刚才太乱了,我没看到您,您快请坐。”
还不忘吩咐严军将桌凳擦干净。
严军虽脾气急,但重在一个孝顺护短,虽面上不情不愿,但手上打扫的动作却不慢。
可严母心里却犯了嘀咕,几年前这谢大人将她闺女接走了,如今他倒是风光归来了,这把人亲自送回来,是当初签的契书作废了?
不过好在她们一家能团聚,总比她在外吃苦受气要好,可就是可惜了这麽几年光景,白白蹉跎了岁月。
有严军一个锯嘴葫芦在家就够惹她生气的了,她痛心自己的三个儿女样貌堂堂,怎的婚事如此愁人。
心里还在念叨,沈昭已牵起谢珩的手:“娘亲,这些年是我不孝没能来探望您,日後我会多回来探望您。”
严母思绪还在神游,眼眸垂到他们紧握的手,霎时亮了:“你和谢大人这是。。。?”
既然李立雯主动开口让她们一同回府,谢珩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他本就不愿意遮掩,直接改了口:“丈母,久未登门,是晚辈礼数不周,还望您见谅,家中已知晓我和沈昭的事,定会择吉日下聘,正式迎娶她进门。”
严母心中的阴霾和怨怼一扫而空,但眼中仍有困惑,直到杨方和车夫搬着提前备下的礼品,擡到院中,她才有了真切实感:“都是自家人,何必这麽见外。”
嘴上说着,手里却很自然地将鸡扔到鸡舍里,还不忘剜严军一眼:“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帮忙!刚才是你在院里闹这麽大动静?”
严军委屈道:“他把小妹拐走,这麽多年——”话还未说完,严母一巴掌甩在他背上,“你还挺大能耐,不看清楚就动手,这是你妹夫,一家人,你这混小子,之前若不是他,你现在还在干苦力呢,我怎麽教出你这个憨货。”
严军吃了瘪,没了气势,拄着拐杖往马车走。
沈昭本还想劝,严母爽朗道:“不用管他,让他长点教训,给我闹这麽一出,还找不着媳妇,真不如把他送回去当河工,瞎长个大个。”
沈昭好不容易回来探望,谁知惹出这一番动静,耽误了不少功夫,因着还得回茶铺送货,只将这几年的事一带而过。
严母知晓城里的铺子是她闺女开的,将她拉至一旁,生怕让人听到:“这是你自己的营生,不是姑爷挂在你名下的?”
沈昭想了想:“起初确有朋友相助,帮我研究茶树种植,後来在洛阳立住脚跟全靠着自己,入了长安城後我又多请了几人帮衬。”
严母眼珠子转的快,心里一番盘算,避开谢珩问道:“那姑爷还会上战场麽?万一。。。你如今这麽有出息,肯定不愁嫁人,我怕他再像御风那孩子一般,到头来苦的是你。”
沈昭知晓严母向着自己,她抱了抱严母:“娘,女儿心意已决,不会再改。”
自严元清及笄後,体己话都很少同自己说了,更遑论今日这番亲昵,严母一时愣怔,害臊地将她推开:“你这孩子,倒还撒起娇了。”
二人闲话家常,谢珩多陪在旁听着,严军则在一边低头干活,临走时,严母拿出给她做的青色长帔:“你总是往家里送东西,记得照顾好自己,我瞧这料子正合适,又怕你身量有变,就做了个轻薄些的长帔,你试试。”
沈昭谢过母亲,穿在身上,又同严母定好,明日回家吃饭,严母还不忘叮嘱:“看到性子稳妥的姑娘,别忘了给你哥相看相看!”
“好。”
谢珩和沈昭走出院门,迎面撞上一个小童,他的阿翁正在後面追着他打:“让你小子整日乱跑,不去书院读书,和山里的猴子一样,你怎的不住山里呢,看我不打死你。”
这孩子是隔壁的小虎子,藏到谢珩的身後,认出严元清:“哥哥姐姐,救命,我阿翁要杀人了。”
一番询问下才知,这孩子不爱读书,一连几日逃学去山里玩。
他阿翁抄起扫帚就追上来,怒道:“你这混小子,还学会找帮手了,给我滚过来!”
小虎子抓着谢珩的衣角:“我就不,等我长大以後,我也找个媳妇,就不怕你了。”
谢珩蹲下身子对小虎子说:“若是你不好好读书,可找不到媳妇儿了。”
在长安接亲时,有“却扇”一说,新娘以扇遮面,待新郎对诗後,才可移开扇子露出面容,想当初公主成婚前,高峻在书房中埋头苦读,可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多流行于士族阶层或文人雅客,谢珩这番只顺着孩子的话,劝他认真读书罢。
小虎子撇撇嘴,孩子气说:“娶媳妇这麽麻烦,算了,我不娶了。”转头就跑,爷孙俩追逐着跑开。
谢珩复又拉起沈昭的手,两人一同往茶铺走去,还不忘打趣道:“夫人,可要对我手下留情些,万一却扇时,我被你难住,可如何是好?”
他自从得了甜头,嘴里像沁了蜜一般,变着花样逗沈昭。
沈昭才不会顺着他,故意说道:“我还没过门呢,谁是你夫人。祖母夸你才学高,我还没有见识过呢,成婚那日我定会绞尽脑汁,想出最难的考题。”
谢珩笑着将她拥入怀中:“那夫人可定要好好想想,如此,全长安城就只有我可以配得上你了。”
两人说笑着往茶铺走,全然没注意到茶铺隔壁巷口,惊云望着谢他们二人身影,眼中狠辣尽显,他眯起眸子,紧咬着牙恶狠狠地笑道:“沈昭,你把我逼至如此地步,若要下地狱,我誓要拉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