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慢慢松开了季松,又坐回到了季松身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有五六年了吧,”季松神色如常,抬手理一理衣襟:“当年在京城,我赌博,结果周二把这件事情捅到了苗苗面前。”“那天李斌刚巧不在,所以没人拦周二,让他单独见了我的夫人——可我下过死命令,但凡我不在家,李斌必须留在苗苗身边。”“何况后来,爹打了我一顿板子,却没有动苗苗。”“爹那人护短。当初赌博时,我打着和苗苗闹别扭的名义,爹就算再不和女人计较,也免不得训斥她几句;结果爹只打了我,还给沈家送了些年货。”“那会儿我疼着,又和苗苗闹着别扭,也没有多想;后来伤好了,周二来看我,我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至于后来,苗苗来了大同,亲自找李斌交代年货,我就弄明白了。”“我刚来大同,诸事繁杂,离不开李斌;苗苗素来体贴,绝不会因为日常起居的小事把李斌叫走。”“不过我没有做什么。爹想要知道我做了什么,我照办就是;没想到李斌居然把苗苗小产的事情说了出去——”季楠有些不自在,余光望见了季松的手。季松拳头攥得更紧了些,片刻后抬眼看着季楠:“哥,你们想让苗苗看着我、想让她给我下迷药;可我要真的喜欢她喜欢到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去让她伤心?”季楠目光愈发复杂,最后沉沉叹息起来:“这事,我说了不算。”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帮他劝父亲了。季松笑了:“也未必生不了嘛,我们还年轻,以后还长着呢。”季楠一声冷笑:“得了吧,她怀了孩子,你敢让她生吗?”季松没有回答,只起身去橱柜里抱了被子:“睡吧睡吧——哥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最近忙着呢。”季楠望着他背影,嫌弃地别过了眼去。忙什么啊?忙着和媳妇儿没羞没臊是吧?媳妇与夫家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只要男人表明了态度、一门心思地站在女人这一边,夫家人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自打季松说要把季楠小儿子过继过来之后,季楠再也没有提过让他纳妾养小的事情,只抓了季松几个亲卫就去当地四处游玩了,还说要看看互市到底做的怎么样。沈禾瞧着季楠有些愧疚——季楠也是担心季松。即便大夫不说,可沈禾也大约明白,两人没有孩子是她的问题,问就是她葵水如今还是四五个月来一次。因着此事,沈禾招待季楠招待得很殷勤,还拉着季松亲自送季楠。季松老大的不情愿——季楠一来,他夫人好几天都没睡好,他怎么可能开心?这会儿见自家亲哥没心没肺地翻身上了马,便笑着上前几步:“哥,买东西一定要付钱,不要丢了我的脸。”季楠:“……”沈禾:“……”沈禾忙上前几步,拽着季松胳膊把他拽了回来,手还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季松只当感觉不到疼,反倒是季楠大笑起来:“没事,我就说我是你哥,把账都挂在你头上——小五,这些年你可赚了不少钱呢。”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却知道,但凡是有了官职、用心仕途的儿子,季侯爷都没少贴补他们。这些钱兄弟五个都拿过,何况季松是季侯爷最寄予厚望的那个;这回来大同前,季松从季侯爷那里敲诈了不少钱,季侯爷也私下给他准备了不少私房,没想到互市渐渐步入正轨后,季松和当地几户人家便把持了这市场,一面囤货居奇敲诈蒙古人,一边用盐引拿捏商人、从朝廷那里吃回扣,居然不用季侯爷贴补了。季松只是笑,沈禾只得打圆场:“三哥这是什么话?三哥远道而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那些钱——”“逗他呢,”季楠笑笑,“成了,我去互市点看看,你好好收拾季松,省得他整天这样一副讨打的模样。”季楠等人扬长而去,沈禾松了一口气,季松又开始腻歪了:“夫人,你打算杀夫啊你,我胳膊都青了。”沈禾转身就走。那人皮糙肉厚的,胳膊青了才怪呢。季楠在大同待了一个多月,发现自家弟弟把大同上上下下收拾得妥妥当当的,不仅武将们都听他的差遣,此地的文臣居然也被他调理得很老实,一时间啧啧称奇,感觉自家弟弟确实是很有些本事,居然拿了这么大的权力还没什么骂名。当季楠在饭桌上说到这里时,沈禾诡异地沉默起来——哪里是没什么骂名?前几年季松可是臭名远扬,山西河南的人都快骂死他了;如今是因着互市,他不再需要百姓养马,百姓又因为商队得了实惠,他名声才渐渐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