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任缵祖身为一州之长,手中还拿着兵,寻常军队一律由他管控,只是萧小河的伐燕之军有些特殊罢了。
蕲州天高皇帝远,这样的人,想在他的地盘撼动他,对萧小河来说都绝非易事。
也难怪马主人那偌大家业会付之一炬。
据马主人所说,自从频频加税後,越发多的商户联名致书顶抗,本以为法不责衆,却未曾想任缵祖会一家一家计较过来。
有些怕事儿的,只得认倒霉,乖乖交着罚税,继续茍延残喘,有些强硬的,如马主人之流,则去寻巡抚,敲了鸣冤鼓,最後结局亦是凄楚悲切。
铁向褴听後十足触动,心中又生起一鼓无力之感莫说这些百姓了,倘若是他,让他瘫上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如何做。
整个蕲州皆是任缵祖的领地,逃也逃不掉,消息也递不出去,除了认栽只得玉石俱碎,也未见能如愿。
将军到底想如何做?
铁向褴猜不到,只知晓如若硬碰硬的话,怕是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萧小河绝不会如此。
“你敢不听将军的话吗?”万俟听了一万遍这个问题,早就厌烦,没好气地责问道。
“不,不敢。”铁向褴摇摇头。
“既然不敢,你再问这些有何用?还不如快些进去!”万俟道。铁向褴点点头,率先走到了州府前,还未等他对门口守卫表明身份,就见为首的二人退後半步,顺从地俯身抱拳行礼:“铁副将!”
铁向褴被吓了一跳,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不用多礼。”
“任大人可在?”铁向褴示意万俟跟上,尽量克制住惊诧语气,用着平和的声音道。
“在,大人还念叨铁副将怎麽好久未至呢。”守卫挥挥手,很快过来一个身穿下人服饰,却满面珠光,脖带金链,脚迈大步的中年男子。
“哟,铁副将来了。”男人点头哈腰道,“您怎不提前知会大人一声?好在大人今日并未出府巡查,不然您可就跑空了。”
男人带着铁向褴向内走去,他看了一眼万俟,并未追问,而是刻意放轻声音同铁向褴道,“而且您怎麽是从正门来的,万一被人看见可就遭了。”
万俟听到了这句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若非萧小河笃定,他倒真的要开始怀疑起铁向褴了。
铁向褴越发糊涂,面上却不能表露出丝毫,对方看起来与自己十分相熟,而事实上,这是铁向褴第一次同他见面。
铁向褴的心一沉,莫非刘县令看到的自己不是任缵祖找人假扮,而是有第三人假扮自己,将萧小河同任缵祖一齐算计了去?
不,不对。。。。。。
男人方才质疑铁向褴自正门而入,那就是说之前那个‘铁向褴’来的时候,并非光明正大,而是偷偷摸摸潜入。
那就证明,那个‘铁向褴’并不想让常人看到自己,这一点,任缵祖的人也知晓。
也就是说——
并非有人将萧小河与任缵祖一同算计,而是那人联合任缵祖为图财一齐算计萧小河!
想通了这一层的铁向褴豁然开朗,他扭头看向万俟,万俟也是一副了然表情。
万俟并未告诉铁向褴,萧小河临行前交给他了两封信,若是对方表现得不认识铁向褴,那就交给任缵祖左胸那封,如若对方与铁向褴十分熟稔,那就交由右胸那封,如今形势不用多言,万分明了了。
男人带着铁向褴与万俟专挑背着人的小路走,寻常很快的路,硬是为避人生生绕着。
也正因如此,铁向褴才得以大开眼界。
他行军数载,跟随萧小河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富丽的府衙,尤其是看到连脚下的“石阶”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时,铁向褴险些张大了嘴。
府内官僚不必多说,单说那些下人们,都个个穿金戴银,满面红光,来往不见辛酸操劳,稠人广衆,攘来熙往。
再远处,隐隐传来女子调笑,官妓舞乐之声,琴声飘摇而至,另一边,又有玉笛轻鸣。
琴声刚落,不知何处又生起埙声,埙声空灵玉笛轻,古琴之声再次出没,靡靡不断。
这让铁向褴産生了一种错觉,任缵祖的後院比皇帝的後宫还要热闹。
再豪华的装潢在财大气粗的万俟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一想到这些都是仗着萧小河的名声搜刮而来,他心中难免不平愤愤。
走过笛埙之声後,男人带着铁向褴与万俟在一处小院外停下,这处虽闻不见丝竹管弦之音,那女子的调笑声却是越发明显。
铁向褴啧了一声,男人略有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小跑着推门进院,向任缵祖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