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备马,本将军这两日要出去一趟,有什麽要紧的军报给狄问蓝就行。”
“备马?将军要去何处?”
“敲鼓鸣冤。”
*
“都安排妥了?”任缵祖坐在最上首问向身边管家,底下站着万俟与铁向褴。
同下人讲话,任缵祖也是眼角皱纹堆起,满面笑意。
对于经常笑的人,铁向褴向来十分忌惮,譬如萧小河,譬如任缵祖,这可比萧监林那般性烈如火者可怕得多。
“都安排妥了,宴席备在了凰鸣阁,共一百三十七道菜,十二类名酒,舞女歌妓共三十六人,分三组于宴起之时,宴中之时,宴散之时登场,都是蕲州城内的名角儿,还望大人放心。”
“一百三十七道菜。”铁向褴咋舌,“一百个陈元一来也不见得能吃完。”
“本官诚意如此,岂能用嘴丈量?”任缵祖待‘铁向褴’这般江湖中人也没丝毫架子,斜着眼侃笑道。
“话说大人,您库中到底存银多少,我们可是好奇得紧。”万俟道。
“这可不能同你们讲,怕将你们活活吓死。”任缵祖丝毫不遮掩自己堆金积玉的现实,“不过我也有一事好奇得紧。”
“哦?”
“陛下此时派亲信至军,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陈元一可在军中发现什麽端倪。”任缵祖摸摸下巴道,“萧子客功成于少年名立于惨绿,深得民心不说,连蕲州官员也多有敬仰之心,他若是反了,我这蕲州可要遭罪了。”
“大人想的还真是久远,还是先将如今的砍儿迈过再说罢。”万俟冷笑道。
“唉——”任缵祖拂去腿上灰尘,叹气道,“今日乌七八糟,明日又是尘垢秕糠,也不知这日子何时到头。”
“收银子的时候不见你感慨。”看着任缵祖受害者的模样,铁向褴忍不住道。
“说的不假,收银子时候的确十分开心,赛过当初及第。”任缵祖嘿嘿笑道,他将手在空中抚摩,仿佛手下的不是空气,而是一锭一锭的白花花的银两。
一箱,两箱,无数箱银子摆在面前的冲击力,常使任缵祖觉得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倘若不是生在官宦之家,他定要做个富可敌国的奸商,才算爽快。
“言归正传,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万俟看不下去任缵祖陶醉的表情,只得出言阻止道。
想到陈元一,任缵祖的面部神情逐渐恢复正常,不见放在心神荡漾之色。
“有客而来,自是要笑脸相迎,将其中利害与他说的一清二楚。”任缵祖淡笑道,脑中还残留着方才银子的幻想。
“陈元一同意与你合作倒是好说,他要是不同意,还要将此事禀告京城,你又当如何?”万俟继续道。
“莫要着急,如是好奇,一会儿便仔细看着,本官告诉你们,此局怎解。”任缵祖不慌不忙地起身,一步步向下走去,目标却不是铁向褴与万俟二人,“陈大人还在路上,本官要先去礼佛,你们二人去宴中等候也好,在州中闲逛也罢,半个时辰内,速归。”
“否则可瞧不见好戏了。”任缵祖提点着二人,说罢头也不回地向佛堂方向走着。
楚人多爱礼佛,上至太子官僚,下至百姓农夫,人人都有此等信仰,故而任缵祖贪污万两,佛堂就有寻常佛堂的十倍之大,百倍之宏。
这几日,铁向褴路过过几次,每一次都被门口的金光闪疼了眼,知晓的明白是佛堂,不知道的,怕是永世都难以猜得。
“你说任缵祖如此胸有成竹,万一他真的说服陈元一,二人勾结一处,合夥栽赃将军,那该如何?”铁向褴盯着任缵祖走的方向,幽幽道,“有了任缵祖的遮掩保护,陈元一的消息注定能送回京城,以任缵祖在蕲州的根基,僞造些证据也再容易不过,而且陛下本就对将军怀有疑心。。。。。。哎,真不知将军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将那封信就这般双手交给了任缵祖,若是我,肯定要死死拿在手里的。”
“所以你只是你,不是将军。”万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对于萧小河具体要如何做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知晓萧小河喜欢剑走偏锋,这与追求稳妥的铁向褴截然不同。
而对待任缵祖这样的人,是万万没有稳妥的法子的。
任缵祖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方能在几十年间将政敌个个斗绝,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他这次遇上的是萧小河,这一次,怕不能如他所愿了。
“将军若与你一样,岂不只有等死的份?”万俟收回思绪,持续补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