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诧然回头,“你闻出来了?”
“在她的心脏。”善水牢牢握住他的手,“蛊快死了,不能拔,拔了就彻底没救了。”
姜松颤抖着松手,却猛地撑在了血泊上,看着满手的鲜血,他不敢细看,不敢回想,只能拽住善水的肩膀质问道:“那为什麽之前你没看出来!”
善水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背,“这是双生蛊,是救命用的,若没有这蛊虫,也许她早就死了。蛊虫日积月累渗入皮肉,若不是一剑穿过……怕是我也看不出蹊跷。”
姜逸双目通红瞪着他,“你说什麽!?”
面前的少年从怀中取出小蔓,只见小蔓晃着头,缓缓伸出一根枝叶穿入柳若淳的伤口处,“双生蛊分子母蛊,子蛊落在心脏可治百病,但子蛊的生死皆在母蛊一念间。”
小蔓动作突然停住,在善水身上拍了三下。
“夫人也许当年就已经快死了,有人给她下了双生蛊才保住一条性命,想来近日的怪病都是母蛊的授意。不断吞噬她的生气,直到中蛊者成为行尸走肉,便可摄其心魂。”善水收回手,却也不敢对上姜逸的眼神,“夫人一剑刺入子蛊头颅,如今……怕是只剩……”
“善水!”姜松呵斥道,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恳求,“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是蛊童,没有人比你更懂蛊了!还需要什麽?是不是要再去找一对双生蛊?”
“来不及了。”善水摇头别过脸,“双生蛊早已将她心脏啃食干净,没有更多的养料孕育另一只子蛊了。”
姜逸一把挥开几人,“都滚出去!”
姜松不敢走,他没法接受柳若淳的离世,总觉得还有挽救的方法,也不肯让姜逸一个人呆着,只是姜逸的命令没有给他反抗的馀地。
他站在门外,掌间的血色浸入纵横纹路,留下一条干涸曲折的甬道。
屋内寂静无声,是姜逸找到救命的法子了吗?还是在陪久别重逢的归人度过最後一个安稳的夜。
胸口的符纸还发着热,他不敢触摸,他也不敢去想,守在符纸另一边的人能否接受这个消息。
“柳小姐!柳小姐呢?”院口,福璃一改往日华服,少见穿着劲服,手里还端着一个锦盒。
多半是给柳若淳寻来的药材。
姜松无神地看着,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想来屋里的人也用不上了。
福璃却已听到了风声,甫一踏入,锦盒便已自顾自跌落,锁扣猛然摔裂,露出内里仍闪着荧光的参药。
姜松一眼便知它的金贵,当年陈鼎给的医书上,这药可位于前列。
明珠蒙尘,多少人追捧的名药,就这麽沾染污垢,成了无人问津的废物。
福璃踉跄着想闯入,被善水一把拦下,他早就看不惯善水的表里不一,一把甩开善水的手就想冲入屋内,却被姜逸的结界彻底击飞出去。
他轻咳着,手脚并用爬到锦盒边上,颤抖着拾起参药,一点点擦拭上方的污垢,小心放回盒中,望向姜松的眼里满是期骥,“今天还吃药吗?”
姜松沉默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
福璃轻笑一声,“柳小姐……病好了?”眼里似有银光闪过,他快速眨了下,便又如寻常。
姜松别过脸,看向另一旁半晌没出声的善水,轻声道:“不用了,以後都不用了。”
“嗬——”福璃嗓间发出怪声,他应是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声,听着这怪诞的声响,才堪堪歇了动作。
“我能进去看看吗?”
姜松依旧摇头,“老大在里面。”
福璃理解地点点头,扶着墙缓缓起身,只是身体蜷缩,像是受了很重的伤,“门主陪着就好……陪着就好……我去……我去命他们不用寻药了,不用了……”
他断断续续讲着,再不愿看向他们,默不作声朝门外走去。
姜松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脏被一双手狠狠捏住,喘不过气来。
善水寻来一副湿帕子,抓着他的手指一根根擦着。
他不说话,姜松也没力气张口,两人就这麽静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