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欲又问:“是不是因为咒印,你受人所迫……”
他的话没能说完,许一经道:“祝公子。”
这个称呼一下子把祝欲拽了回来,那点儿先入为主的恻隐之心被隔得一干二净。
是了,他和许一经萍水相逢,只因为许一经没有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他便认为许一经这麽做是另有别情,如此交浅言深,必要吃大亏。
许一经话里没什麽情绪,道:“我身上的咒印与你无关,也并非是受人所迫。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关心我,但我做什麽,无需你来置喙,今日你若是要擒我杀我,尽管拔剑便是。”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像是许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谁死了他也不会难过。祝欲骇然之下,一时哑口无言。
“许一经……你,你和许家有仇吗?”
祝欲是真的想过这种可能,否则,他有什麽理由要害许家满门?
许一经却是神情冷淡,道:“我与许家无仇无怨。”
“无仇无怨?许一经,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吗?”祝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探魇符上动手脚,许家日日有弟子出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单是许家,整个浮山一带都要遭殃!”
“我知道。”许一经面无表情地应道。
他语气太平静,可又称不上冷血,更像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并且半点也不後悔。
祝欲被噎了一下,没忍住道:“许一经,你缺心眼吧?”
话落,祝欲不再同他争辩什麽,捏符而上。许一经持剑迎上,符光与剑光碰撞,爆炸声混着铮铮剑鸣,这一击竟是打了个平手。
不过,说是平手,许一经额边已是冷汗涔涔,他身上伤势未愈,方才一动,牵扯之下,皮肉连着筋骨都在隐隐作痛,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祝欲留着情面,在错身的间隙道:“你身上的咒印是怎麽来的?”
许一经倒抽一口冷气,道:“与你无关。”
有问必答,但答了不如不答。
祝欲道:“好,你既不肯说,我便将你带回仙州,仙州自有法子让你开口。”
“出招!去!”
神木应声而动,如一道青白绫缎,挟着冷风飞向许一经,转瞬就将他整个人捆住,紧紧缚在廊柱上。
许一经试着催动灵力,才发觉灵力也受到压制。他索性偏过眼,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决然而平静。
这种神情太过熟悉,祝欲心下一动,语调缓下来:“许一经,若是入了仙州,受仙诘问,你可就什麽秘密也没有了。”
仙的诘问和人的诘问不同,人的诘问未必能得到答案,得到了也未必是真相。
但仙神通广大,仙的诘问,是将这个人的过往生平悉数剖开,即便是最阴私的欲念,也会被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许一经,你不怕吗?”祝欲走近,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恐惧。
但许一经只是看着他,道:“为何要怕?”
祝欲久久凝视着他,终是摇头:“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样的缘由,能让你连仙的诘问也毫不畏惧。”
“许一经,你不是缺心眼,你是缺脑子。”
他话音未落,许一经突然睁大双眸。祝欲以为他是被自己气着了,却听他沉声道:“躲开!”声音不大,却有些急切。
祝欲先一步做出行动,闪身离开原地,再回身看时,出招不知被什麽击中,变回原样缠回了他腕间。
“想诘问我的人,你倒是口气大得很。”
这道人声落在冷风里,透着几分至阴至寒的邪气。
祝欲擡头望向那檐上,只来得及看见那一截鲜红衣摆,下一瞬,一道凌厉黑气打来,他只堪堪躲开,手臂被灼出一条极深的裂口。
来人似乎此刻才看清他的脸,微微疑了一声,道:“是你?”
祝欲擡眸,那人早已到了他近处,他心下一惊,正要祭符,手上的符纸便尽数被烧成了灰,连带着手指也被灼伤。
下一刻,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颈,凭空被吊了起来。
那人颇有些感叹,道:“能活到今日,你倒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