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顾不语。祝欲也只是沉默。
他们并不怕无泽看穿意图,即便无泽知道,他们仍然会放手一搏。
无泽再次露出笑,道:“不过宣业,你知道怎麽打开天墟吗?”
很快,他就替人回答道:“我想你不知道。若是真有十足的把握,以你的性子,不会忍到现在。”
“虽然你打开天墟是为了杀我,但是宣业,我也很希望你能打开天墟。怎麽样,很慷慨吧?”
雪还在下,落在这荒芜的黄沙之地显得有些诡异。但比起这个,无泽的这番话更像是天方夜谭。许一经有些担忧地看着师父,想说什麽,又没开口。对于天墟,他实在是知之甚少,只在古书典籍上看到过名字,至于天墟在哪里,有什麽用,他全都不知道。
“你想借天墟做什麽?”裴顾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无泽幽幽笑着道:“当然是建一个新的仙州。”他说得像是建一个房子那样轻易。
“这仙州的规矩早该改了,衆仙愚昧腐朽百年,早就不配为仙!待到仙州彻底塌毁,叫这世上再也没有仙!而我,将会建立一个新的仙州,届时我说谁是仙,谁就是仙!”
“宣业!”他猛地扭过头来,“你看!我的愿景,好是不好?”
他的神情似癫似狂,眼中蹿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定定看着裴顾,仿佛渴切得到一份认同。裴顾望着他,平静道:“好在哪里?”
“哪里都好!比以前好!”无泽眯起眸子,走了过来,“宣业,你也上过斥仙台,难道你也认为,如今的仙州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沉默片刻,裴顾道:“我不知。”
“但是,仙州既毁,你建一个新的仙州,建来做什麽?”
“做什麽?”无泽眉眼间尽是得意,“当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祝欲出声道:“你就这麽肯定,天墟打开之後,你能全身而退,还能借天墟的力量重建仙州?”
祝欲觉得很奇怪。他们要借天墟杀无泽,而无泽要借天墟生造一个新的仙州,单看此事,这是一个五五开的赌局,要麽无泽死,要麽无泽生。
但真论起来,却很有蹊跷。无泽必然是知道流玉精的事,才知道裴顾进过天墟,可既然要开天墟,无泽从头至尾说了这麽多,图什麽?为何不直接动手,逼得他与裴顾不得不尝试打开天墟?
他和裴顾没有动手,是因为不清楚无泽的目的。但无泽呢?他能有什麽不动手的理由?
这其中缘由无非三种。其一,无泽自以为胜券在握,狂妄自大,就喜欢在动手前先嘲讽一番,还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对手。这种猜想若是真的,祝欲敢断定,无泽一定是在来赴约之前就撞坏了脑子。
其二,无泽惧怕天墟的力量,担心自己没有胜算,所以不急于动手,在等待帮手。这帮手自然只能是沉玉。这个猜想可能性很大。不过,祝欲却不怎麽信。
其三,无泽其实也不想和他们动手。
这最後一种猜想几乎是荒诞可笑,无泽所修已非正道,煞气,怨气,仙气,灵力,各种力量在他体内汇聚,根本无需畏惧他和裴顾,哪来的什麽“不想动手”?
但偏偏就是因为不可能,祝欲反而觉得这种猜想尤为可能。
“你想必很清楚,我和他都是生于天墟。若开天墟,天墟是会帮你还是帮我们,答案显而易见。”
祝欲紧盯着无泽,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一个只进过业狱的人,凭何认为,你能借用天墟的力量?”
无泽眉眼锋利,笑起来便至阴至邪,尤为桀骜。他扬声道:“败于我者,自然为我所用。”
竟是说连天墟也胜不过他。祝欲却忽然冷笑一声:“我看未必!”
话到此处,祝欲已然十分肯定,那第三种猜想果然是真的。不管无泽能不能胜过天墟,总归,无泽分明丝毫不畏惧天墟,既然毫无忌惮,就根本用不着在这里同他们废话这麽久。
激他们出手,分明也只是一个幌子,要的就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从始至终,无泽压根是最不愿意动手的一个。
祝欲了然,裴顾也了然。二人皆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无泽,猜测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无泽被他们盯得久了,不但面色不改,还饶有兴致地问:“怎麽个未必?”
虽然他在笑,但这笑里没有半分温和,只让人感到被重石压身,喘不过气。
祝欲在这份威压里擡眼,肃然道:“你想打开天墟是真,但你根本不想建一个新的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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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更一点,下一章能写完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