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句闲谈,离无问起云惬,明栖便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
“云惬这人,我真不知说他什麽好,为一个徒弟方寸大乱,仙州的事也不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谢家生了根,连仙也不做了。”
“若不是他在长明平了不少魇乱,仙州指不定又有什麽话等着他。”
明栖话里带着怨气,这些时日为了替云惬说话,他在仙州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要不是他,云惬哪能顺心顺意地在长明待这麽久。
不过这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明栖不是个记仇的人,很快又叹道:“他这徒弟倒也是运气差,可惜了一副好灵根。”
闻言,离无难得也轻轻叹了一声,而後道:“这话你日後见了云惬,莫要说给他听。”
明栖困惑朝她看过来,道:“这是什麽理?”
离无微微正了神色,道:“他此前收过三个徒弟,也是运气不好,两死一疯,此事是他的心结,如今谢七出事,他不知又会怎麽想。”
“运气差”这几个字,谁说都是往云惬身上捅刀子。
明栖听得发怔:“我,我倒是知道他收过徒弟,却不知道他只收过三个徒弟,而且三个徒弟都还……这些事,我怎麽从来没听说过?”
离无看他一眼,道:“仙州谁不知道你话多,这事说给你听,你转头就能捅到正主面前去,怕是当下我这麽说,你都想提着酒去长明安慰人吧。”
“……”
这话明栖还真反驳不了。他一听云惬这多舛的收徒史,还真就起了要提酒去同云惬痛饮一番的心思。
“离无,你真是洞察入微,竟然这麽了解我。”
离无道:“不是我了解你,是整个仙州都不得不了解你。”
仙州衆仙大都性子沉静,像明栖这样闹腾的实属不多见,见谁都要说上两句,谁家仙府都要去坐上几回,一来二去,不了解他的也会被迫了解他。
明栖对此倒是很自豪,笑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仙州可谁也没有我这样好的人缘。”
确实是没有,明栖性子欢脱,有时虽然烦人,但胜在性情真诚洒脱,仙州衆仙倒是没人厌他,都愿意同他交好。
当然,窗下风那位是除外的,沉玉同谁都交不好。
明栖忽然想起什麽,又道:“不过,这麽说来,我先前劝云惬收徒,如今想来反倒是害了他。”
离无道:“是你劝的他?”
明栖点头道:“不错,我那日从他仙府经过,见他府里冷清,便劝他收个徒弟,不曾想他前面的徒弟运气都这麽不好。若是早知道,当日我就不劝他了。”
他是真心懊悔,离无却有些好奇。
自第三个徒弟出事後,云惬就再没收过徒弟,仙州也没人劝过,没人敢劝。云惬此次收徒,她还以为是云惬自己想通了,没想到竟是有人劝说,而且是不知内情的明栖。
“你如何劝的?”离无问道。
明栖晃着折扇,略略回想,道:“也没说什麽。当时他府里的童子偷懒睡着了,院里一堆叶子没人扫,我就开了个玩笑说——”
“云惬,今日天光好,你不若收个好哄的小徒弟,教他下棋,下输了,让他帮你扫院子。”
“……”离无一时没话。
云惬过去的第一个徒弟,还真就是明栖说的这个样子。
虽是误打误撞,但真是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