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摸了摸手中合拢成一束的扇骨,心知事情已成定局,反对无用——何况,牵扯深了,无论如何也是有好处的,未尝不可。
——射日之征结束後。兰陵金氏开办了数天的花宴,邀无数修士和无数家族前往赴宴,普天同庆。
——金麟台上,人来人往,在聂明玦高阔的视野前,人群不断分开,两侧都向他低头致意,道一声赤锋尊。魏无羡心道:“这排场,要飞天了。这些人对聂明玦都是又怕又敬。怕我的人不少,敬我的人却不多。”
读至最後一句,江澄不知想到什麽,脸上忽地染上一缕阴霾。
不多时,听见蓝景仪道:“谁说的,咱们不都很敬佩魏前辈麽?以後还会越来越多的!”
金凌忍不住停下来呛他,道:“你敬他?我怎麽没看出来?”
蓝景仪道:“那是你没看出来!我心里是很尊敬魏前辈的好麽!他那麽厉害,人又那麽好,为什麽不敬他?”
他本来只是觉得看那句话不怎麽舒服,一心想要反驳一番,这麽一说,却忽然觉得很有道理,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金凌哼了一声:“那也只是你觉得!”
蓝景仪恍然大悟:“哦。可大小姐,你总不能因为你自己不喜欢他,就不许别人敬爱魏前辈了吧?”
金凌气恼道:“谁说我不——”说到一半又卡了壳。
蓝景仪一愣,回过味来便不由讶然道:“大小姐你居然——”
蓝思追急急打断:“景仪!金公子,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快些继续吧。”
他怕再让蓝景仪多说一个字,金凌当场就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了。
魏无羡在後面越听越是好笑,最後没忍住,靠在蓝忘机身上笑了个尽兴,道:“果然,这些小朋友就是有意思!嗯,阿凌总算承认了,他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哈哈。”
江澄道:“别张口闭口就是小朋友,你很大麽?”
魏无羡道:“比他们大着一辈呢,够了。”
江澄翻了个白眼。
却不料蓝啓仁听到那句“大着一辈”,眉尖抽了抽,斥道:“既然知道是长辈,合该有个长辈样子!魏婴,你这像什麽话!”
魏无羡:“……”
蓝忘机默默将他扶正了。
——金光瑶就站在须弥座之旁……在他身侧,魏无羡竟然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怀桑道:“看来薛洋那位‘很有名的朋友’,就是敛芳尊不错了吧?我可不觉得,他和随便什麽人都能这麽投缘。”
——这个时候的薛洋年纪极轻,面容虽稚气未消,个子却已经很高。身上穿的也是金星雪浪袍,和金光瑶站在一起,如春风拂柳,一派少年风流。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麽有趣的事情,金光瑶莞尔,比了一个手势,两人交换眼神,薛洋哈哈大笑起来,漫不经心扫视着四下走动的修士们,眼神里一派轻蔑无谓之色,仿佛这些都是行走的垃圾。他看到聂明玦,毫无旁人的畏惧之意,反而朝这边龇了龇虎牙。金光瑶发现聂明玦面色不善,赶紧收敛笑容,低声对薛洋说了一句,薛洋便挥挥手,摇摇摆摆地朝另一边走去了。
的确,单看这一段描述,薛洋与金光瑶之间的亲近,甚至是默契,都是做不了假的。
金凌读到此处,既惊且怒,好不容易才慢慢好转过来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知道自己的家族曾包庇薛洋是一回事,看到自己亲近的小叔与薛洋形容亲密,是另一回事。
薛洋恶名昭彰,哪怕还未做下後来那些丧心病狂之事,聂明玦也是不喜。他朝金光瑶问起,後者只敢含混几句,便忙不叠借口招待宾客跑了。
聂明玦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麽。
金光瑶这时的做法固然叫他不喜,却不能说多麽出格。孟瑶更是无辜,根本就连认都不认得薛洋,自然没什麽好说的。
金光瑶跑了,“聂明玦”一转身,见到了蓝氏双璧。
——蓝氏双璧站在一起,一佩箫,一负琴;一温雅,一冷清。却是一般的容貌昳丽,风采翩然。果真是一种颜色,两段风姿。难怪引得旁人屡屡瞩目,惊叹不止。
蓝景仪不禁流露出骄傲神往之色。
孟瑶却是眉尖忽地一抽。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麽。
似乎书中每每提到蓝曦臣与蓝忘机——尤其是後者,便要好生夸赞一番其容貌风姿。换了旁人,倒就实事求是得多了。
虽然常人也确实及不上蓝氏双璧风采,但这麽看下来,却还是叫人觉得……有些区别对待了。
难道是由于这书是以魏无羡为主的缘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