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老祖终于如“江澄”所说一般,是非缠身丶忍无可忍丶退无可退,走到了当真与玄门百家为敌的地步?
魏无羡觉得喉咙一阵发涩,道:“……看题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先往後读吧。”
不料一开题,竟是在兰陵城最大的灵宝阁内。
一群不知底细的修士正在闲话。
孟瑶眼神微凝,不动声色道:“仙督?我记得到上一节末尾,还不曾有迹象提及这件事。”
聂怀桑道:“瞧着是还没定下来呢,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几个月还是几年?”
聂明玦盯着水幕上的文字,蹙眉不语。
——“有什麽好吵的?总不可能一直一盘散沙群龙无首。设一位督领百家的仙首,我以为完全不错。”
——“这怎麽能一样呢?仙督是由衆家推举的。不一样不一样。”
——“嘿,说是推举,大家心里清楚,来来去去还不就那几位争,轮得到别人麽?”
——“赤锋尊反对的很厉害吧,呛回金光善的暗示明示多少次了。我看还有得磨呢。”
——“而且仙督的位置只能坐一个人,万一真通过了,该由谁来坐,我看还能再吵几年。”
十几年後的金光瑶,就是坐在这唯一的位置上,赤锋尊此时反对的再厉害,这件事最後也还是成了。
聂怀桑继续道:“金宗主可真是了不起,最後居然能让我大哥也改变了主意,同意了设立仙督……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如愿在这个位子上坐几天?”
聂明玦眉毛一抖。
金子轩则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孟瑶道:“未见得是聂宗主改变了主意,金宗主如愿,或许只是因为赤锋尊无法再继续反对了。”
为何无法再继续反对?
自然是因为赤锋尊死了,聂宗主,也换了一个无力抗衡金家的。
金子轩几乎是惊愕至极地去看孟瑶。
赤锋尊是怎麽死的,在场人尽都已经一清二楚,哪怕聂明玦本人已经表示了暂不追究,也不代表这件事真能就这麽算了。常人躲避还来不及,孟瑶却反其道行之,主动提起来,实在是……胆大包天!
有这想法的不止金子轩一人,诸人目光之中,孟瑶本人却显得极为坦然,从容不迫地继续道:“看日後的情形,所谓仙督,似乎成了金氏宗主世袭,父传子丶子传孙……如何能不重蹈岐山温氏覆辙?无怪聂宗主一定要反对。”
聂明玦目光炯炯道:“‘我’担心之事大约正是如此。不过这名修士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玄门百家不可一直群龙无首丶一盘散沙。”
若是从前,他恐怕也未必会觉得百家各自为政有什麽问题,但一路看到现在,倒当真觉得,有必要设一位统领百家的仙督。
前提是,这位仙督当真立身正直。
孟瑶道:“源清流清,若要整肃玄门百家丶清风正气,仙督便需立身公正,不可对某一家私心偏向,而百家之中,哪一家不是为自家争利?”
不待聂明玦再问,忽听蓝曦臣道:“明玦兄且慢,曦臣以为,兹事体大,非朝夕可定,还应从长计议。刻下时机不当,不如日後再议。”
时机确实不当——前面小辈的读书声尚不绝于耳。
虽然不是不能叫停天书,但诚如蓝曦臣所说,仙督之事,非一朝一夕可以议定,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到解决为止。
聂明玦便道:“那便日後再议。”
书中那群修士从悬而未定的仙督聊到云深不知处藏书阁重新落成,再到金子轩儿子——即金凌的七日礼。
金凌都过了七日礼,那便是金江联姻後至少转过一年了。
金凌本人既不想承认那个“哭得能把斗妍厅掀翻”的小孩儿是自己,又一点儿也不想错过当年的旧事,于是别开了眼睛又竖起耳朵。
蓝景仪道:“这白衣人……是谁?”
——不远处,一名白衣人正取了一枚坠玉穗子在手中细细端详,闻声笑了笑。
这白衣人既然被专门点了出来,想来不是无关紧要之人,然而在座衆人当中,似乎又没有哪个能对上号的。
魏无羡捅了捅蓝忘机,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蓝湛,莫非是你们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