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一怔,眸光微动:“聂宗主又是何出此言?”
——温情道:“反正算起来其实我们早就该死了。这些日子,算是我们赚的。”
聂明玦道:“今日穷奇道截杀,是金氏布局,何来‘应得’?昔日穷奇道出逃,亦是金氏草菅人命,何来‘该死’?”
沉默片刻,温情答非所问道:“多谢聂宗主仗义执言。”
聂明玦道:“……温姑娘言重。”
话音落下,归于寂寂。
——温情在榻边蹲了下来,看着他的脸,忽然伸手,在魏无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弹得十分用力,痛得魏无羡眉头一皱。见状,温情似乎心情好了很多,道:“话说完了,交代清楚了,也道过别了。那,就再见了。”
欣然执义,从容就死。
——魏无羡道:“不要……”温情打断道:“这话我没对你说过几次,不过到今天了,有些话总得要说的。今後真的就没机会了。”
——温情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蓝思追的眼眶忽然一烫,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唤出一个名字。
金凌喉咙哽塞,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丶在心底响起。
——“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呢,有两句肉麻的话是非说不可的。”
——“‘谢谢你’,和‘对不起’。”
——“总有一天你会哭着说出来的。”
蓝景仪哭了出来。
“魏无羡”躺足了三天,终于等到那根针失效。他冲出伏魔洞,越过了沉默的温家人,冲下了乱葬岗,然後在荒野中顿足。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去。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念头,三天之中,被他反复否决过,但还是反复出现着,挥之不去。
——温情和温宁自己走了,也许,其实他心底对此是庆幸的。
——因为这样,他就不必为难究竟应当做什麽抉择了。因为他们已经主动代替他做了抉择,解决了这个麻烦。
魏无羡闭了闭眼。
他最阴暗的心思,就这样赤裸裸地剖白于人前。
蓝景仪道:“胡说八道!”
蓝忘机道:“不会!”
魏无羡扭头,直直地望着蓝忘机。
蓝景仪道:“魏前辈在胡思乱想什麽!他若是能动,怎麽可能看着温先生和温前辈送死!”
蓝忘机道:“兰陵金氏三百门生尚不是鬼将军对手,乱葬岗天然地利,你在,兰陵金氏不敢妄动。不必再有人为此牺牲。”
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
魏无羡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想提醒蓝忘机,最後夷陵老祖正是在乱葬岗上被玄门百家围剿而死,还想提醒蓝忘机,近乎崩溃的“魏无羡”,大概也根本静不下心来,细数双方的实际实力对比。
但他什麽也没说出来,只是听对方继续道:“乱葬岗围剿是集衆家之力,非金氏一家可为。穷奇道是非黑白未有定论,即便金氏登高一呼,响应者尚在未定。”
魏无羡道:“未有定论……吗?”
蓝忘机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