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自然绝不可能说实话,只哼了一声。
江厌离不由忧心忡忡道:“阿凌这脾气……唉,瞧他现在,似乎总算是好些了。”
一旁,江澄脸色隐隐发黑,嘴唇动了动,似乎很想说什麽,却没说。
金子轩则犹豫片刻,才道:“江姑娘,其实,阿凌他如今,比起一开始,虽说不过数月,也已是成熟了不少。你……也不必过于烦忧。”
他还记着那一句“你我的婚事,便就此作罢”,虽说是绝不打算让它成真,也知现在不能再说什麽“日後还可以好好教养他”云云,来回斟酌了几番,才如是说道。
江厌离偏过头看他,没有说什麽,只轻轻点了点头。
——金光瑶带着几人迈入庙中,大门即将关上之际,他转头问属下:“灵犬呢?”……金凌惊愕至极,脱口道:“你真要杀它?仙子是你送给我的!”
——金光瑶不答反问:“阿凌,你跑到这里来做什麽?”
——金凌看了一眼魏无羡,迟疑不答。忽然,蓝曦臣道:“金宗主,金凌尚且是个孩子。”
——金光瑶看向他,道:“我知道。”
——蓝曦臣道:“而且是你的侄子。”
——金光瑶哑然失笑。他道:“二哥,你在想什麽?我当然知道金凌是个孩子,也是我侄子。你以为我会做什麽?杀他灭口?”
你不会吗?
一时之间,有好几人心中都冒出了这四个字来。
诚然,金光瑶是留过思思一命的,或许便是由于念及旧情——可更重要的,却是由于当时的思思已对他毫无威胁了。
若对他有威胁丶若挡了他的道——远了的金子轩聂明玦不提,芳菲殿秦愫惨死方才殷鉴不远!甚至“金凌”若非运气好丶有人相救,这会儿也该折在乱葬岗了!
聂怀桑扇子一展遮住了半张脸,轻飘飘道:“那是,敛芳尊既然把曦臣哥都带上了,多金小公子一个也不多嘛。”
孟瑶不说话,似乎无话可说。聂明玦瞥他一眼,也没说什麽。
聂怀桑这话是什麽意思,诸人自然都听得明白。
如今金光瑶看似从容,实则说好听了叫暂避锋芒,说难听些就是落荒而逃了,别说“金凌”,就是如今尚被以礼相待的“蓝曦臣”,一旦失去了身为人质的价值,也不见得还有命在。
毕竟,无用的人质,带着是添乱的累赘,放走又极易泄露行迹,还是杀人灭口才保险。
“蓝曦臣”不答话,自然是由于他心中也很明白这一点,只是无论以他性情之故丶还是明哲保身而言,都不会在此时彻底撕开这最後一层脸皮,于是惟有沉默以对。
而想明白了这一节,再看“哑然失笑”四个字丶想象他如何作态,便叫人不由得打心底生寒了。
蓝景仪没想这麽多,却仍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金凌的反应。
金凌似乎还算镇定,抿唇看着水幕。
——蓝曦臣沉默不语,金光瑶摇了摇头,对金凌道:“阿凌,你听到了,如果你乱跑或是乱叫,或许我会对你做什麽可怕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凌和这个小叔叔一直关系极好,金光瑶过往很是宠他,他现在看上去也是那样颜悦色,但事到如今,金凌很难再用和以往一样的目光去看他了。……
金光瑶催促属下,倒叫“魏无羡”留上了心。他正思索殿里究竟是埋了什麽东西,金光瑶便开始盘问,他是如何找来此处的了。“魏无羡”如实答了密室中的地契,示敌以弱,试图套出这观音庙中所镇为何,可惜前者警惕不减,笑里藏刀地截住了话题。
再看下一段,聂怀桑又是无声哈哈,道:“果真是招式不怕用老。‘遇刺重伤’,一箭双雕啊!”
——这时,蓝曦臣走到了他身边。……蓝曦臣道:“惭愧。受人蒙骗,着了道,灵力尽失。即便朔月和裂冰都在身上,也帮不上忙了。”
——魏无羡道:“何必惭愧。毕竟骗人可是敛芳尊的拿手好戏。”
——想起当时在共情里看到孟瑶假作自杀暗算聂明玦的一幕,再想想那个“敛芳尊身受重伤”的消息,蓝曦臣是如何失去灵力的,过程也不难推测。
孟瑶似乎终于绷不住表情,无声地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