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着先前的同情和悲伤,于是,这卷土重来的恨意更加彻骨。
这滔天的仇恨自然转嫁到了夏清晚身上。
整个夏家,除了始作俑者,只有喜奶奶知道,当初夏清晚小小年纪被寄养在南方,不得被接回上京,正是因为夏长平和夏长柳从中阻挠。
即便那时时局不稳,风雨飘摇,可夏清晚还那麽小,夏惠卿怎麽能忍心把她丢下不管?
是夏长平在老宅和夏惠卿吵架,掀桌子摔碗,软硬兼施,硬逼得夏惠卿把这事儿撂了下来。那时夏惠卿大病初愈,经此一吵,又病了好几年。
那些难熬的日子,都是喜奶奶陪伴在侧,煎药煮汤,一点一滴服侍过来的。
过了这麽多年,时过境迁,夏清晚高三时必须要回原籍参加高考,这才顺理成章被接了回来。
只是,夏长平夏长柳依然不愿回老宅。
夏清晚後来看了一些书,试图用理论让自己宽心。
夏家,除了心大的夏明州,几乎每个人都有家庭创伤。
夏西里死了,夏老爷子死了,偏疼偏爱的夏惠卿也受尽了惩罚,家庭里的亲情几乎已被消耗殆尽。
往事不可追。
她只有往前看,走自己的路,尽自己的能力让奶奶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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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
夏清晚打车前往北官房胡同。
来过几次了,称得上熟门熟路,在最里头一进院的侧厅里见到了夏长平。
屋子里烟雾缭绕,几个中年男人抽着雪茄玩牌,三五个女人陪伴在侧。
有个男人擡头看到她,眼神变得玩味,哟了一声,道,“我怎麽不知道还有这种款?是谁找来的?”
旁边一个人循声看了夏清晚一眼,笑说,“你快收收心思,这是长平的侄女。”
“长平有个这样的侄女?我怎麽不知道。”
正说着夏长平从里间休息室走出来,略擡擡下巴,“跟我过来。”
夏清晚跟着他去到露台上。
夏长平点了根儿烟,先不痛不痒寒暄了几句。
根本没有等夏清晚回答,夏长平就道,“你奶奶这阵子怎麽样?见了什麽人?”
“奶奶几乎不出门,没见什麽人。”
问奶奶的生活起居是假,问她的财産珍宝人际交往才是真。
夏长平早就在打财産的注意。他量夏清晚不敢对老太太多说,所以言辞上根本不加掩饰,上一次他叫她来,夏清晚就有所察觉。
恐怕,前阵子让夏明州来要古董真迹,也是找借口变着法儿从老太太这儿套财産罢了——虽然夏明州後来说没派上用场,但那幅字画根本没有还回来。
奶奶想必也心中有数,所以没有追问。
“是吗?”夏长平冷笑,“我怎麽听人说,这几个月,有辆奥迪车去过两三次了?”
“我不知道。即使有客人来,奶奶也不会让我见,我一直都在楼上学习。”
这话,夏长平倒是信上几分。
老太太保护这个孙女,保护到了几近严苛的地步。
“听说,那辆奥迪车好像很有来头,”夏长平道,“你奶奶不就跟一个小老太太有交情吗,怎麽,还认识什麽大人物不成?”
“我没见过。”
她还是淡淡的口吻。
夏长平刀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冷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跟你爸的脾气一模一样。”
看起来淡漠随和,实际上是个犟骨头。
夏清晚擡头盯他,“为什麽要提我爸?”
那眼神清透而冷漠,夏长平有点烦了,“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小丫头片子一问三不知。”
夏清晚扭头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