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公事,王敬梓又问,“叶园的那株西府海棠,需要找专家来看看麽?”
主卧窗前那棵西府海棠,就开了那一个春天,粉白的一树如此绚烂,此後就再也没开过。
叶裴修掸了掸烟灰,道,“不用。”
不开也罢。
那凋敝的枯枝,反而更让他舒坦些,要不然,粉白簇簇开一树,更让他满腔淤堵着,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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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职到岗轮番会议忙了整整半个月,半个月後,叶裴修才终于抽出空来,参加盛骏驰给他接风洗尘的聚会。
这时候是四月,天气乍暖还寒。
到包厢,叶裴修脱掉外套,挽了衬衫袖口,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支烟,盛骏驰靠着吧台笑看他,“一阵子不见,怎麽感觉你又不一样了。”
更成熟了许多,眸色深沉而锐利,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威压与荷尔蒙。若细看,眉眼间还有几分略显疲惫的颓感。
一帮朋友笑笑闹闹插科打诨,玩到半夜。
有人开玩笑,“骏驰,你老婆刚生,你这有点不像话啊。”
盛骏驰摁熄烟,笑笑,“是得回去了。”
他擡腕看表,“那你们玩,我先撤了。”
“还真回去啊?”
盛骏驰过来跟叶裴修单独聊了几句,才扬扬手跟衆人道别,“走了啊,改天聚。”
他喝了一点酒,走出包厢,来到前院先站了站,试图在风里醒一醒神。
这时候听到一串熟悉的笑声。
他略怔了怔。
擡头看过去,是从侧屋走出来的两个女孩子,那个短发的是林向榆,正仰着脸哈哈大笑,走在她身侧的那位是夏小姐,黑色长直发,依旧是清清泠泠的模样,唇角一点浅淡的笑意。
两个女孩子看到了他。
多年社交习惯使然,视线一对上,盛骏驰就笑了,扬声,“这麽巧。”
林向榆带着夏清晚过来跟他打招呼。
“是啊,也太巧了,你在这儿喝酒啊?”
“老叶调回京这麽些天,才抽出空,给他接风洗尘。”
盛骏驰说。
“哦,挺好挺好。”
林向榆礼貌客套。
寒暄能讲的话都轮番讲了一遍,总像是隔靴搔痒,两个人脸上都有一点欲言又止的隐晦神情。
夏清晚察觉了,就道,“我先去那边看看花,你们慢慢聊。”
过这麽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回到北官房胡同会所。
院落里西府海棠开得正好。
她穿过游廊绕过去,也许是长了些年岁,都24了,这一次,她没有凑近了闻,而是坐在廊下廊椅上,扭过身闭上眼睛,试图在风里捕捉到那幽微的清香。
刚刚捕捉到,忍不住更深地仰起鼻尖,这时候听到皮鞋的声音。
她睁开眼扭回身,看到那白衣黑裤的高大身影。
叶裴修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垂在身侧,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在游廊正中看着她。
照面来得猝不及防,夏清晚有点晃神,甚至来不及细细分辨他跟几年前有哪些不一样,心里的苦涩已经猛然蔓延,像巨浪滔天。
她这时候也学会了一些掩饰情绪的小技巧,站起身,笑一笑,“叶先生。”
“闻到了吗?”
“……嗯?什麽?”
“海棠的香味。”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能在不上不下的局面中,用一句寻常的话来破掉她所有的寒暄客套面具。
她强自镇定着,微微笑说,“……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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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猫爪][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