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合不合适?”
衣裳是这几日王府的织工连夜赶制的。
萧珣告知尺寸的时候,王妃一脸讶异。
他淡然道:“人的身量嘛,不外如是,看一眼便知。”
王妃连声称是,腕上大了好几圈的那对御赐玉镯子,也丁零当啷的,与之相和。
“不急。”林鸢说。反正她只住三五日,还了萧珣的人情,还有王妃的人情,就离开了。
萧珣眉目舒展。是不急,来日方长。
林鸢抿了抿唇:“那我现在该做什麽?磨墨?你要写字吗?或者,喝茶吗?我去煮。对了,你还喝雪峰茶吗?我见你屋子里那茶壶泡的是别的茶,不过,得先去问问,王府里有没有。”
萧珣听着她声声关切,唇角扬得很高,止住了她的脚步:“歇着吧。”
“?”
方才追出来让她别走,只是为了教她歇着?
林鸢满腹不解。
“你受过惊,这两日定然没有睡好。好好歇息吧。这苑中有羽林骑护卫着,绝不会有什麽意外。”
他想了想,又温柔道,“你而今,不是我的侍女,是帮我大忙,来照顾我伤口的。所以别的,都不用你侍奉。”
林鸢偏头看他,这屋中没有其他人,屋外是他的羽林亲卫,不会有听墙角的。
所以,他这是微服私访,扮演豫章王的第二十二三四五子成瘾了吗?
不过,他既愿意扮,林鸢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想当年自己学了昏义,与阿金阿银过家家,到了夜里,还非要拉着林榆拜高堂呢。
那时挨了阿父好一顿打,连着林榆都被骂了,耳朵至今还热着:
“大半夜,正睡着觉,这样子朝着床榻哐哐磕头,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死了呐!”
她插在发辫上的一朵怒放的白芍,也被一把薅下,被冲天怒气的阿父踩了稀烂。
林鸢有些想笑,转念想,大概是夜里也要时刻准备着换药的缘故,白日的确是该歇着。
这样看来,萧珣倒是长进了一些,至少懂得了“东方未明,颠倒衣裳”的苦处。
“那,我需要给你守夜吗?”
“不必。”萧珣柔声道,“我怎麽舍得让你守夜呢?”
“那你夜里若是要沐浴呢?”
萧珣稍愣,喉结滚了滚:“你,你不是,不肯伺候我沐浴吗?”
林鸢牵了牵唇角:“我是想说,李顺会伺候你沐浴,就不能顺手把药换了?”
他默了良久:“自你说过什麽龙阳之好,我每每见着年青的男子靠近,心中就有些膈应。李顺伺候沐浴,也就是备汤递巾而已。换药这种事,我不让他做。”
“换药怎麽了?”林鸢惘然。
萧珣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肌肤之亲啊。”
“可是,李顺他,不算男子呀……”
“那,更膈应。”
林鸢咬唇,忍住了笑。
萧珣看过去,那是一点朱唇,满面红霞。
他见林鸢并没有反感“肌肤之亲”,自己也低头轻笑了起来。
“那,我怎麽知道,你夜里什麽时候沐浴完了,需要换药?”林鸢又问。
萧珣思量了片刻:“这样,我让人在这儿户牖上的檐角系一个铜铃。绳子就系在我的窗口,倘若夜里真需要你帮忙换药,我一拉绳子,铃响了,你便知。”
林鸢顺着他的话,走到了他所指的窗边,才发现,二人的屋子,隔着丈宽的甬道,窗户是相对着的。
比之宣室的偏殿与後殿那般遥遥相望,距离还要近不少。
转过头,却见萧珣笑得满目讶然:“巧了。我正想着若是两边窗子离得远,这样并不方便。这下看来可行了。”
林鸢看着一勾月下的铜铃,晃晃悠悠。
一根细细的红绳,系在了甬道另一侧的窗沿上。
那窗里灯火煌煌,映出颀长的人影。
稍许,人影变长了,折了折,短了,斜了。直棂窗推开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