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五十二章朕是不是比你兄长更精壮?……
林鸢本是牵挂着,萧珣从那麽高的马上跳下,做了她的肉垫,除了旧伤裂了,会不会受了其他什麽伤。
她去问过李顺,李顺耷拉着眉眼,身上沾染着很浓的沉水香,嘴角卖力向上扯:“陛下没受伤。”
至于那医工进了东苑,待了不少时候,是因为“医工老了,腿脚不好,光起身就足足起了半刻。”
“……”
林鸢没有再多问。
一听就是萧珣让他这麽讲的。
毕竟,一直以来,哪怕天塌下来,到了萧珣的口中,都能变成“风太大了,碰倒了个杯盏”。
去岁,萧珣下令抓捕了瞿晏不久,林鸢那时还住在宣室的西偏殿。
宫人人多口杂,她听说了“匈奴”“犯境”之类的风声,在萧珣这天照例前来“晨省”的时候,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萧珣轻描淡写地说:“哦,是了,近来,的确有那麽几个匈奴人,骑着马,踩踏了朔方郡不少麦苗。该得些教训。”
她後来才知道,他口中的“几个”其实是“五万”。
骑的“马”呢,是铁蹄铮铮的“军马”。
“踏过的麦苗”倒是的确不少——足有万顷那麽多。
至于接下来,瞿清川在边地有了异动,到了萧珣口中,也不足为道。
他笑言:“瞿清川这个纨绔,阿母入狱了,他觉得委屈,没地儿撒气,就领了些人,成日叫嚣着,找人约架呢。”
他又说,“瞿清川从小就是我的伴读,我还不知道他什麽脾性,几斤几两麽?”
等林鸢到了揽月阁,听了那儿的宫人闲言碎语,只字片语,才後知後觉反应了过来:
嚯,原来这约架是找他萧珣约呀。领的人,是边境两万的将士。
这,这不是谋反麽??
这让林鸢想起来就後怕,一度以为,萧珣是不是缺心眼?
或者,他是傀儡当久了,被瞿阳糊弄得结结实实的?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是不是不该喝下瞿晏的那碗汤药?
後来,在揽月阁待的时日久了,从瞿清如那里听说,长水宣曲的胡骑得胜而归了,她才想明白。
是了,她就是一个小宫女,同她有什麽好说的呢?
炭盘中的火光早已湮灭,一室昏昏。
林鸢踟蹰,想到他手不方便,就走到了案几边的连枝灯旁:“那,我帮你把灯点了。”
他手方便的时候,也不会点灯。
林鸢仍记得,有一天,萧珣整整一天没进西偏殿,她竟然有些不惯——倒是悟了出来,为何侍奉双亲,昏定而晨省这事儿,是一日不能少的。
听王禄说,陛下是有个火烧眉毛的事儿。
翌日,她一早便在宣室正殿门前的廊庑下转啊转啊,终于在隅中“偶遇”了萧珣。
他脸色不好,大概是议政刚回来,看见林鸢,就立在了那里,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漾开。
林鸢迎上前,寒暄了一句,就好奇地打听,究竟遇到了什麽火烧眉毛的事。她心道,是关于匈奴,还是关于瞿氏。
萧珣很是头疼地揉了揉额,林鸢心跳漏了半拍。
“……昨天晚上,我自个儿点灯,差点燎到了眉毛。”
萧珣说完,又怅然地看着林鸢说,“你看,你可得好好养身子啊。养好了,早点回来伺候,替我点灯,磨墨,奉茶。”
林鸢那天一大早刚喝下的暖身的汤羹,泛到了喉咙里,咸咸涩涩,也不那麽暖了。
萧珣没让她点灯。
“灯光会扰了月色。”他挽唇笑着,朝一旁的坐席努了努嘴,“坐。”
林鸢从灯架旁转到了博山炉,拨了拨沉水香灰,雾如云山,好一会儿才坐下。
萧珣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王妃送来的香,说有安神之效,不好驳了好意,所以试试。”
弯月挂在西天,入户洒下一段昏昧的月色。
他们的坐席挨得很近。林鸢忽又想起了两日前骑坐在他的肩上,心头再度涌起了奇异的感觉,怦怦地跳得快了些。
借着案下不明,她借着抚平衣裙,悄无声息往旁挪了尺远。
萧珣没有看着那弯月,而是望着林鸢的侧颊。
皎皎如月,比月还美。美得多了。
那面颊上一会儿染上一些淡青,一会儿渲上一层薄红,一会儿又褪成了白玉的颜色。